桃之夭夭(124)

借着佛祖金身的遮挡,元月晚从缝隙里看见,陈烺拈了一炷香,正插到佛前供着的香炉里。

“信步至此,见了佛祖,便拜上一拜。”陈烺道,轻飘飘的话语里,听不出一丝醉意,“倒是郡主,大可不必同我一起。”

含胭郡主笑:“不同你一起,又如何使人信服,你我彼此中意呢?”

陈烺蓦地一笑,他嘲讽别人的时候,惯是这样笑的:“在佛祖面前,郡主还要继续说着违心话吗?也不怕遭天谴?”

含胭郡主不以为意:“若论鬼神,死在我剑下的人多了去,我该怕他们前来索命才是。”

陈烺终于看向了她:“郡主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含胭郡主得意地笑,才要说话,就听他又说道:“只是据我所知,郡主早已有心上人,也不必与我大梁联姻,如今却这般,实在是叫本王捉摸不透。”

含胭郡主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殿下不是捉摸不透,你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陈烺不言语,只侧头看了她。

含胭郡主却面向了佛祖,抬了下巴道:“当然了,我嫁你,也不是白嫁的。”她转头定定看了陈烺,“你们梁国,至今尚未立太子吧。”

佛祖金身后,元月晚听得手脚冰凉。原先她以为,含胭郡主是瞧上了陈烺的美色——她从来没有否认过,陈烺不是一个美男子,然而就是此刻,含胭郡主光明正大地承认,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梁国靖王妃的位置,她要做的,是大梁的皇后。

陈烺显然是早就料到了会是如此,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挑了挑眉,说:“想必郡主也知道,我前面还有好几个兄长,便是论嫡庶,我的十一弟还排在了前头。”

含胭郡主笑着摇头:“这些都不是问题,有我在,必能助你登上帝位。”

“为什么是我?”陈烺问。

含胭郡主想了想,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若此番来的是你的十一弟,我也会对他说这番话。”言外之意,并不是她选择了他,是天意。

陈烺沉吟:“那我还真是赶巧了。”

含胭郡主笑:“同姓不婚,不然,这燕国的太子妃,往后的中宫,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姓曹的。所以我只能往外看。”

“郡主还真是有野心啊。”陈烺说,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在赞美。

含胭郡主也不在乎,她只道:“在你离开燕都之前,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含胭郡主离去后,只剩陈烺一人立于佛前。他仰头看了佛祖金身,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说,我该不该答应呢?”

有那么一恍神的功夫,元月晚以为,他是在问自己。

正失神,她忽觉腿上一痒,低头看时,原来是一只褐色猫咪,正弓了背蹭了她的小腿。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谁在那里?”前面传来陈烺的声音。

元月晚吓得赶紧蹲下了身,想也没想,她举起了那只小狸花猫,就往边上一扔。

狸花猫轻巧落地,陈烺停下了要过来的脚步,他看了地上的小狸花猫,不禁笑:“原来是你啊。”

小狸花猫警惕地看了他,片刻后掉头就从后殿跑了出去。

元月晚蹲在那里,她生怕陈烺会跟着小狸花猫过来,那她的存在便是一览无余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陈烺的脚步声终于又响了起来,却是越行越远。

大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她蹲了半晌,腿都要麻了,终于敢悄悄打量回大殿,只见前头空荡荡的,再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她扶着佛祖的莲花座站了起来,长长输了口气。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陈烺的声音蓦地在她背后响起。

第107章

有那么一刻, 元月晚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她就那么站在了那里,不敢转身,不敢回头看他。她甚至都不敢想, 连他的名字都不能出现在脑海里。

“晚儿?”大概是过了很久, 她终于听见陈烺在尝试着唤她的名字。

她当然不能回应他, 即便是在这种境地下, 她依然要咬牙坚持了:“您认错人了。”声音一出口, 连她都觉得自己喉咙生涩, 仿佛许久未开过嗓。

陈烺却笑了:“这世上,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

元月晚听见他往前一步,她来不及感动于他的话,唯有喝道:“你站住!”

陈烺果真就站住了。

元月晚还站在了原地, 她的脑中飞快地冒出了千万个念头,思考着该如何化解眼前的这个难题。她不是没想过会被陈烺认出来, 她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 只要能熬到他离开燕都,她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了。

然而现在, 她这一丝希望也被消灭殆尽。

既然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 缓缓转过身来。

今日的陈烺着一身月白长衫,腰束玉带,头顶金冠,端的翩翩佳公子。如若他那红了眼圈的美目是笑着的话, 必然更加迷人。

她却是笑着的:“好久不见。”她说。

眼见着陈烺额头上爆出青筋, 她还想着,是不是还要再说点什么,来好生安抚安抚他, 就见他大踏步向前,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入怀。

他抱得很紧,紧到让元月晚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可她也清楚,她现在就该受着。所以她的两只胳膊也攀上了他的背,紧紧回抱了他。

“我以为你死了。”陈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伴随着他唇上的温暖,落在她的耳尖,“还好,你还活着。”她的耳垂,她的面颊,她的唇,无一不是他的柔软和温暖。

元月晚终于推了推他:“这是佛堂!”她好看的眉拧起,是陈烺熟悉的神情。

他想笑,放声大笑,这几年只在梦里偶尔出现过的神色,他如今又能再见到活生生的了。

他伸手就去捏了捏元月晚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后知后觉地问。

元月晚打掉了他的手,没好气道:“捏你自己的去!”

他的手被打得很疼,可这疼痛让陈烺分外开心:“是真的!”他兴高采烈地说着,握了她的腰,就将她举了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

“放我下来!”元月晚抓了他的肩,又急又气,“这是佛堂,你这样是对佛祖的不敬重!”

陈烺哈哈笑着:“佛祖才不会怪一个失而复得的人,他若真明白,就该让我从此不再失去我的珍宝。”

他是这样说的,但还是听话地放了她下来。

元月晚的两只脚着了地,这才觉得心安。抬头又见陈烺只盯了她看,她想起自己脸上的胎记,故意转过去给他细瞧:“如何,做得逼真吧?”

陈烺抬手去摸了摸,点头道:“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是真的。”

他的另一只手也捧上了她的脸,四目相对,元月晚在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

“这,这里是佛堂……”她嗫嚅着。

陈烺的笑意爬上了眉梢:“这句话你已经说三遍了。”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刚刚他还吻过这里,指腹传来的柔软让他忍不住想要再低下头去。

眼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元月晚面上一热,两手一推,就给他拉开了:“不行!”她红了一张脸说。

殊不知,她现在的这个模样,更是叫陈烺勾起了那一年的回忆,那一晚,她也是这样红着脸,成为了他真正的妻。

他知道在佛堂里冒出这样的念头是对佛祖的不敬,可他实在是太开心了,他奢侈地想,佛祖应该不会怪罪于他的,毕竟他现在就是个大俗人。

“好好好,不亲不亲了。”他哄着她,再次揽了她入怀,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暖,他满意地闭上了眼。

元月晚却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是我?”她问。

陈烺虽不满她打破此刻的祥和,但还是笑了,回答她说:“直觉。”

元月晚听了,就往他胳膊上捶了下:“你又不是女人。”

被揍了的陈烺笑得更欢了,他搂紧了元月晚:“怎么,就许你们女人的直觉不讲道理,就不允许我们男人也有直觉了?”

“许许许——”元月晚学了他刚才的口吻,拖长了声音道。

陈烺得意哼笑:“还好,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将你又还给了我。”他说着长长叹息,两只胳膊将她勒得紧紧,“这次别走了。”他埋头在她肩间,闷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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