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102)

元月晚看了看宋金玉,又看了看霍鸿雁,再看回了宋金玉,想起方才的场景,她心里升腾起一个奇妙的念头。

“不会吧?”她讶然道。

第88章

宋金玉是什么时候对林长风产生出了异样的好感呢?元月晚想破了脑袋, 也没想出来,干脆直接就去问她了。

没有外人在,宋金玉也就不扭捏了, 她说:“你还记得荧州的那场灯会吗?”

元月晚张了张嘴, 终于恍然大悟。

“我以为……”她欲言又止, 她以为, 那场大雨, 心动一刻的只是她。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 有个人陪着自己还是挺好的。”宋金玉轻轻地笑,看不出难过,也看不出喜悦,她很平淡,仿佛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般。

“那也是我头一回后悔, ”她垂了眼,说, “我要是没答应进京选秀就好了, 我该把这个名额让给我那妹妹的。不过,”她说着又笑, “我要是没进京, 也就见不到荧州的那一幕了。”她一手撑了脸颊,眼睛望了窗外的那一树桃花,神思早已飞去了荧州,飞去了大雨不期而至的那一夜。

林长风于拥挤的人群中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仿佛瞬间就有了主心骨, 忘了要去寻找她的晚晚,只一味跟着林长风走了。

他们在一家闭门的店铺前避雨,大雨滂沱, 自屋檐飞逝而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随手揩去额上水珠的动作都显得那么自信有魅力,更别提他还伸手为她捻开一缕粘在了脸上的头发。他的指腹碰着她的面颊,微微的凉,可她的心,却是热的。

她有些害羞,却不想让他看出来。他做得坦然,她就不想让他认为她是个扭捏的女孩子。她于是说起了以前的事,都是她和元家姊妹的好笑事情。林长风显然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她也就说得愈发开心。

雨停了,她还有些遗憾,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希望这场雨能够永远都这么下下去。

他们出发去找元月晚他们。途经一个重新出摊的灯笼铺子,林长风还记得她说的她们亲手扎灯笼的事情,甚至还记得她做的是金鱼灯,所以为她买下了那只金鱼灯笼。

他将那只金鱼灯递给了她,并笑:“金鱼,金玉,噢,我懂了,这就是你非要做金鱼灯的原因吧。”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宋金玉想,他果然不是个笨孩子啊。不仅不笨,还很有心。

可能就是这一下分了心,她一个没注意,一脚踩进了一只水坑里,并成功扭到了。

她疼得当场就掉了眼泪——她自觉这样很没出息,可她就是没忍住。这样再去找人是不可能的了,林长风遂建议,他们先回去,陈烺不是傻子,找不见他们,自会回来的。

宋金玉当然愿意,能和他单独再多呆一会儿,便是扭了脚,她也愿意。

考虑到她受伤的脚踝,林长风主动搀扶了她的胳膊,叫她抓着自己的手腕走,别往受伤的脚上使力。那时她就想,要是另一只脚也受伤了就好了,那他是不是就会背自己回去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害臊。

回去的路上,他们看见沿街叫卖鲜桃的老妇,宋金玉稍稍停顿,林长风就懂了她的意思,买回了六个鲜桃。

看着他提了桃子,笑盈盈向她走了过来,那一刻,宋金玉想她若不是秀女该多好啊。

回船的路很快,尽管不舍,但他们终究还是要分开。

宋金玉很惆怅,但她没想到的是,林长风还派人送来了膏药,原来他还记挂着她的脚伤。但碍于元月晚也在场,她没好意思就用,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叫人收在了一边,然后气鼓鼓看元月晚吃光了林长风为她买的鲜桃。

大概就是从那一天起,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就会萦绕在林长风的身上,但她又会极力克制住自己,她不能让人看出来,毕竟她还是个要进京选秀的秀女。她开始祈祷,祈祷自己选不上。

可往往事与愿违,她被选中,做了美人。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没有一点欢喜。

她自知此生与林长风再无缘分,她会是深宫里的一个籍籍一生的妃嫔,而他也会娶妻生子,他们的人生再无交集。或许,他还会忘了她,忘了荧州的那场雨,忘了那只金鱼灯,忘了送她的药。

她带了那只金鱼灯入宫,还有那只白瓷瓶,里面的药膏已经没了,但她洗干净,装在绣袋里,收在了妆奁内。

这件事她瞒了所有人,包括与她最好的元月晚。

“那霍昭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元月晚好奇问道。

宋金玉和霍鸿雁相视一笑,这让元月晚莫名有些不爽起来,她不想做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明明她和宋金玉才是最亲密的。

霍鸿雁看得出她有些不悦,她笑道:“宫中岁月漫长,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日子久了,总会乏味。”她转了手里的茶杯,“有一回我们闲来无事,坐在院中看月亮喝酒,她酒量不敌我,稀里糊涂就说了。”

“酒醒后我差点没吓死。”宋金玉接过说道,“我当时连杀了她灭口的心都有了。”她指了霍鸿雁笑。

“这是真的,”霍鸿雁向元月晚点头道,“当时她看我的眼神,恨不能给我吃了。”

这元月晚能想象得出来,宋金玉动怒的时候,还是有点吓人的。

“所以我立即就告诉了她,我在进宫之前,也有个心上人。”霍鸿雁一点也不扭捏,大方就承认道,“我也不是自愿进宫的,我是为了我娘。”

“她爹娶了九房妾室,她娘就她这么一个女儿,那些生了儿子的妾室拼了命想要爬到她头上去,她也是没法子,不进宫做圣上的女人,在云州也找不到更有权势的男人了,不能为她娘撑腰,她于心不忍。”宋金玉替霍鸿雁说完。

都是可怜人,元月晚心想,她们这些女人,在这世道要活下去,活得好,可真难啊。

“宫里难得有个能说心底话的人,所以晚晚,你也不要觉得是我不跟你说,实在是……”宋金玉笑着,“实在是你终有一天能出宫去,可我和鸿雁,这一生都要留在那宫墙里了。”

元月晚为她先前的嫉妒而感到羞愧,她说:“我懂,我都懂的。”

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她的玉儿能向另一个人诉说,她该为她感到高兴的。她不是那个能陪她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人,但幸好,她的玉儿找到了另一个。

赵太后在广济寺礼佛,圣上在龙泉山围场打猎,元月晚等人就在这广济寺里,横竖也无人管着,十分自在。除了陪着赵太后她老人家跪跪经,念念佛,再就是打几把叶子牌,推几回牌九,闲了也能往山中去打猎赏春光,快活似神仙。

可惜圣上始终咽不下那日当众被他们下脸面的事情,终于还是派了內侍前来宣口谕:靖王不遵父命,罚俸三月,回宫后禁足清思殿;宋婕妤有负君恩,罚俸半年,回宫后禁足瑶华殿;至于元女史,除名尚仪局女史,依旧打回掖庭宫浣衣局。

口谕尚未宣读完整,陈烺跳起来就要打那几个前来宣旨的內侍,被林长风死死拽住了。

“这什么狗屁旨意?”陈烺气得额上青筋暴出,“谁要他强行赐婚了?再说了,不愿意娶钟家女的是我,为什么要怪罪到其他人头上?”他挣扎着要去抓那几个內侍,“本王同你们回去,我要向父皇亲自问个明白!”

陈烺素日在宫里的名号就不大好听,生起气来更是如同凶神恶煞一般,那几个內侍吓得缩在一处瑟瑟发抖,一声也不敢吭了。

还是赵太后开口了:“行了,老九你这样闹也不是个办法,他是你老子,你难不成真要回去跟他对骂?”

陈烺在气头上,没好气道:“不行吗?”

赵太后就笑了:“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他首先是这大梁的皇帝,其次,才是你爹,你得先将他看作是圣上,而不是你的父亲。”

她老人家语重心长道:“他是皇帝,他下了旨意,再怎么样,你也得先受着。”她说着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人,“再不服,也得先忍着。”

元月晚和宋金玉垂首听了,并不言语。

赵太后朝钱公公使了个颜色。钱公公会意,领了前来宣旨的那几个內侍及一并人等下去,只留这几人在内。

赵太后在椅子上坐下后,方向还气呼呼的陈烺说道:“如今你父皇还在气头上,不处置你们一番,他如何在百官面前树立起自己的威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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