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茶上茶的事儿她做得娴熟,给其他小主上茶也没发生任何意外, 偏偏到了欧阳茹雪那儿,她眉峰尖锐,眼角一挑,她的茶还没放稳,她突然死死捏住她的下巴。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狐媚长相是怎么把我们皇上迷得七荤八素。”
欧阳茹雪身边的宫女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喻寒一踉跄,茶水就尽数洒在欧阳茹雪身上。
“大胆奴才!竟敢污了本宫新做的衣服!”
她往她身上踹了一脚,喻寒被迫跪下。
她抬头,目光不忿。
“刚才茶倒了是不是我的原因,我相信在场那么多双眼睛,应该看得清楚吧?”
可偏偏,所有人都低下头,闷声不语。
她冷笑,也是,在这宫里,很多时候是得装瞎作哑。
欧阳茹雪愈发得寸进尺。
“御前的人就这么不懂规矩吗?让本宫今天替皇上好好教训你!”
“来人,把本宫宫里的家法拿出来。”
她话音落下,旁边的贴身宫女马上递来一两指宽的皮鞭。
喻寒凝眉。
“茹妃,我是乾清宫的人,您在这对我严刑拷打,合适吗?”
她捂嘴一笑。
“喻寒,你怕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看看咱们身上的装束打扮,懂了吗?你是宫女本宫是主子,主子管教奴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说完,她狠狠一鞭抽下去。
喻寒咬牙,僵着身子,始终不求饶。
“认错吗?你乖乖认错,本宫就停手。”
她笑,眼里带着嘲讽。
“欧阳茹雪,你这样有意义吗?揣着你所谓的尊卑之见,把自己圈禁在你以为的高贵牢笼,摸着冰冷的宫墙,虚度年华。你还没满十八吧?这样好的年纪,这么长的人生,都要葬送在这里,你不觉得可悲吗?”
欧阳茹雪脸上的怒火更甚,她狠狠地又甩了一鞭子。
“你说什么?本宫好的很!本宫是母家的荣耀,是你这种贱人比不了的!”
那鞭子抽的人活生生的疼,很快,就皮开肉绽 。
喻寒回宫后食欲不振,整个人清减不少。现在,她双唇毫无血色,跪在地上,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旁边有妃嫔心慌,小声建议:“茹妃娘娘,是不是够了,小心打出人命。”
而欧阳茹雪早已抽红了眼,听不见任何人的劝阻。
喻寒意识涣散前,不屑于跟欧阳茹雪混迹的叶卿卿,带人前来喝止了这场有心的设计。她闭眼的那一瞬间,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醒来时,她躺在叶卿卿寝殿的床上,床沿坐着许久未见的小平南王。
喻寒脑海里告别时他病弱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时,不能及时反应。
是他哑着嗓子问她:“还好”
她幡然醒悟,眼里情绪万千,最终强行归于平静。
喻寒点头。
他给她倒杯茶,拘谨地起身站着,低头轻咳。
“这是后妃内殿,本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太医已经给你看过,没有大碍,皇上快到了,我先回王府。”
虽是这么说,他一直笔直地站在那,没有走的意思。
喻寒强行带上笑意,望着他。
“小王爷,最近过得好吗?”
她真心发问,却等来他片刻怔忪,许久,自嘲一笑。
“挺好。”
“你呢?”
喻寒点头,两人就这样生疏地面对着彼此,谁也不再多话。
守在叶卿卿宫门口的小景子已经大声宣告“皇上驾到”。后门,他的随从在焦急地朝他招手,迫切希望他尽快过来。
走之前,他自言自语一样,低声留下一句:“青禾镇,你就是为了离开前给我留一个念想吗?”
喻寒愣神,傻望着前方,不知如何回复。
他笑,眼中纯澈如初,没有一丝偏执和怨念。
“那我这一生,也足矣。”
他走了没多久,皇上来了。
从来没在符玄面前哭过的喻寒,第一次,眼睛红了,泪流不止。
她埋着脑袋不说原因,而他,以为她是被欺负后的委屈,由此迁怒在场所有人。
凡参与茶会的人,主子贬低一个位分,奴才杖责三十。而主谋的欧阳茹雪,直接从妃位贬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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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了她许多,喻寒一直兴致缺缺地回应。他以为她很累,需要休息,很快便回乾清宫处理政务,走之前,他还拜托叶卿卿好好照顾她。
叶卿卿坐在床边,笑容温雅亲和,手里端了碗血燕。
“皇上很紧张你,也托你的福,皇上有意照拂,这些天我在宫里的日子好过许多。”
“听魏公公说,皇上是推了一堆大臣的求见,马不停蹄赶来见你。”
见喻寒面色毫无变化,她叹气,温柔地吹了吹勺里的血燕。
“小平南王,也很在乎你。”
“我听人说茹妃宫里闹起来,在欺负一个御前宫女,我一猜就是你。”
“他刚好进宫面见皇上,跟我听到同样的事,他顾不上身份就冲进内宫宫闱,幸好皇上那边我找人把消息压下来了,不然计较起来,小王爷可是要定罪的……”
“更何况,昨天我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说,她和皇上正在给小王爷指婚,这种关键的时候……”
她话没说完,喻寒眼睫一动,总算,有了反应。
“指婚吗?”
“也对,他年纪也不小了。”
她嘴角依旧挂着浅浅弧度,似是毫无波澜。
叶卿卿却看懂她眼里的无望,握紧她的手,叹气。
“喻寒,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嗯?”
她虽然被打得半死不活刚醒来,脑子很懵,但这点清醒还是有。
什么时候,乙女女主跟她一小小女配变成同类人。
“我们在这深宫中,还妄想得到一生一世的幸福,我们都是这样,对吧?”
喻寒晃神,蓦地,笑了。
叶卿卿之所以是女主,是她身上少女一般不着粉饰的善良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而她之所以跟这里格格不入,是因为她贸然闯入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又不想苟且和迎合。
所以,她回了一句:“叶卿卿,你可以,但我不行。”
我未来的几十年,应该就要埋葬在这里,保护这个故事,不走向灭亡。
***
宫里将立皇后的传闻愈演愈烈,听闻,太后召去几个端庄淑雅的世家女子,住在仁寿宫,美其名曰陪她老人家解闷,但许多人猜测,那里一定有皇后的人选。
原本势头最强的茹妃被贬为答应,彻底失势,但宫里不缺家世良好,样貌出众,品行端良的姑娘,皇后的待定人选,一天变一个。
喻寒对这些并不关心,皇后只要不成天找她没完,谁当她都无所谓。但宫里人明显开始忌惮她,就连太后宫里那几个还没封位分的姑娘,都带着自己手头的珍品贿赂她。
她不卑不亢地收下,对于她们刻意的奉承,她也没听进心里,她最近烦心的,是魏公公把皇上上朝时沏茶倒茶的任务分给了她。
她第一次站在朝堂之上,在众臣的目光下,站在万人之上的皇上身侧,难免会有不适应和紧张。
上朝第一天,她看到她许久未见的父亲混迹在其中,也听到很多符玄回去后要烦心到很晚的政务琐事,的确,都不简单。
禀报完基本情况,一些重臣突然开始齐齐请奏,内容皆为催促皇上立后。
“禀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同理,也不能一日无母。微臣请求皇上,早日立后,安稳后宫。”
“皇上,如今皇上无一子嗣。国无皇嗣,朝纲不稳,还请皇上,早日确立皇后,诞下嫡长子,这江山,才能万世安稳,百姓无忧啊。”
“禀皇上,太后娘娘召入宫中的世家女子,各个秀外慧中,品行淑良。以微臣拙见,皆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
喻寒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些文武大臣,一旦开启进谏模式,嘴碎程度不容小觑。
她第一次听就感觉头皮发麻,何况皇上,每日早朝都不能缺席。
喻寒微微转头,看了符玄一眼,多少带着点同情。
果然,皇上不是谁人都能胜任。
恰好,他侧过身,深邃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锦衣玉冠的少年,在朝堂上,紧抿双唇,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