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她想回答的问题，可又不能不回答，莫茜紧紧抓着手机，眼睛盯着天花板，脑袋一片空白。
秦逆摇头说：“没，我想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他不觉得莫茜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能让她只做了短时间就提出离职的工作，只有可能是真的不合适。
有原因吗？
莫茜想了想和他说：“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工作内容，只说了我找到工作了。”
她没说的原因比较简单，就是觉得有点丢脸而已。
在她根深蒂固的印象里，总觉得当销售好像没有坐办公室体面。
或者说底端的销售，不仅不能给人带来成就感，还给别人添麻烦。
莫茜就是这里面最底端的销售。
她慢慢说道：“这份工作是做线下销售卖保温杯，具体工作内容就是推开一个个门，向看得到的每一个人介绍公司产品，让他们买杯子。”
秦逆：“你怎么去做销售了？”
他记得莫茜明明想做的是剪辑、文案、运营一类的工作，怎么突然去做销售了？
莫茜沮丧地说：“因为想着销售可以锻炼下自己，我性格比较内向，想试着改变一下。”
这是她一开始的想法。
“可是后面越来越不喜欢。”
从第一天开始，莫茜就不喜欢这个工作，直到最后一天，厌恶达到顶峰。
“我讨厌要跟每一个遇到的人说话，讨厌打扰别人的工作，讨厌拖累别人，讨厌没有完成任务，讨厌苦瓜汁，讨厌要贴钱完成任务，讨厌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讨厌单休。”
“厌恶一大早给人开动员大会，厌恶给我灌鸡汤，厌恶下了班还要开总结表彰大会，什么糟心公司，什么糟心工作 ，什么糟心玩意。”
她说着说着便上了头，忍不住骂骂咧咧。
秦逆一听就知道了，莫茜本来抱着想学东西去做的销售，可是底端销售十分辛苦，还天天被灌鸡汤打鸡血，然而事实是莫茜没有取得任何成就感，愈发不喜。
莫茜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或许我是讨厌自己一事无成吧。”
这份工作除了让她每一天更加厌恶起床外，没什么成就感了。
销售业绩几乎垫底，十天的提成最后就买了两个杯子。
莫茜：“我在团队里几乎是倒数，我长这么大，就没拿过这种成绩！”
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外界对莫茜的评价从小到大大多是赞美，认真，踏实，聪明，漂亮。
虽然这些赞美随着年岁的增大几乎消失不见，但是她也未有过让她产生如此强烈挫败感的经历。
她叹息道：“不是所有人做不好，是我做不好。”
这是因为她很菜的原因，不是每个人像她一样做不好这份工作。
这么几天的接触下来，莫茜已经知道做得好的销售是怎么样的，但是她做不到这样。
秦逆：“是性格不合适。”
莫茜：“我知道，我这么宅的性子能做好销售就奇怪了，我也没想做到多厉害。”
“我最开始想法我想改变一下，做一个开朗的人，但是现在觉得就这样吧。”她无聊地鼓着脸颊，像螃蟹吹泡泡一样。
“就是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决定做的事都做不好。”
莫茜：“我以前觉得我不成功是因为我不努力。可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发现我连努力我都做不到，我连努力都努力不起来。我好像被扔进沼泽里，不管怎么挣扎都出不来，只能越陷越深，爬不起来。”
“或许我就该沉下去，想什么改变都是自欺欺人。”
秦逆突然笑了：“这比喻不是比喻得挺好的么？”
莫茜：“……”
“公司里有人一天卖出了三十个杯子，比我十天卖出去的杯子还多。”
秦逆：“差这么多啊。”
这个差距是有点大。
“是啊。”莫茜说：“还是同一年的，可是别人就是更加厉害。”
“她们都好厉害啊。”
“你知道星星吗？”
“在太阳的照耀之下，星星的光芒被吞没得一点不剩。”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可是状元只有一个，金字塔尖上的人也只有一小撮。
“可是，躲起来的星星也在努力发光啊，不是吗？”秦逆在电话那端轻声说。
躲起来的星星也在努力发光吗？
莫茜呆呆地拿着手机，喃喃道：“我没有发光。”
秦逆噗地一下笑出声：“没有说你真的发光。”
“你知道的，我们所看见的星光，可能是从距离我们六十亿光年的星球发出来的，六十亿年后，身在地球上的我们才看到六十亿前的星光。”
“可能你离地球太远了，所以悄悄发出的光芒，要过很久才能传到地球，被人们看到。”
莫茜嘀嘀咕咕道：“你还能这么说！”
他明明说着这么假大空的话，可是，她好像诡异地生出了一点小小的希望。
秦逆笑。
他笑过之后才说：“莫茜，我有个建议，你听听就好。”
“我觉得你现在找错了方向，你可以尝试投比较大的公司，而不是找小公司。”
莫茜不无沮丧：“我也想去大公司啊，可是人家不要我啊。”
大公司谁不想去，工资高福利好，肯定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学东西也不用自己一个人摸索，会有人带。
秦逆：“你有尝试投过简历吗？”
莫茜：“……”
她打心里觉得自己进不了大公司，所以都没课有投简历。
秦逆一听就知道她甚至连简历都没有投过。
在他看来，就算是大企业，也不是每个人的学历能力和素质都很高，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莫茜在这方面这么自卑。
秦逆：“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你不比他们差。”
莫茜：“别人都是名校毕业，学历都是研究生起步，我就是一个普通一本生，哪里轮得到我？”
秦逆不赞同：“就算是大公司，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名校毕业，研究生起步，你很好。”
“我国的本科率不到5%，哪里有那么多的高学历高素质人才，你对自己要有信心！”
莫茜犹疑地问：“真的可以吗？”
秦逆：“可以，你很棒。”
“你可能不知道在k站做一名签约up主是什么概念，我们一般只会用两个字来形容这种人……”
他停在这里，莫茜接梗：“水怪？”
秦逆笑：“还没想好。”
莫茜：“切！”
秦逆说：“你现在想出来走走吗？”
莫茜：“不想，怎么？”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秦逆在电话另一端摸着鼻子：“我想你现在需要男朋友的抱抱。”
第45章 背书。 “你可以不监督我吗？”……
拥抱？谁需要抱啊！
莫茜脸红，嘴上却是无比正直：“心意我领了。”
秦逆：“真的不用吗？”
莫茜确定：“不用。”
至少现在她不想再出门了。
秦逆失望：“好叭。”
这莫名的失落是怎么回事！怎么听着需要拥抱的人不是她！
莫茜有些愧疚：“下次下次！”
秦逆笑：“好啊。”
莫茜反应过来，总觉得对方笑得很鸡贼，她思考了一下，觉得秦逆这人应该不会套路她吧。
她摇摇头甩下杂念转移话题问他：“你在干吗？”
秦逆说：“在背政治。”
时间都十一月底了，下个月就要考试了，现在就是疯狂背书的阶段。
莫茜看过今年的考试时间，星期六星期天刚好是平安夜和圣诞节，真是赶巧了。
莫茜随口问：“背东西不都早上背吗？”
根据九年义务教务的经验，早上记忆力比较好。
秦逆：“早上也背，但是要背的东西太多了。”
政治英语不必说，单词和大题都是必背，法学硕士的专业课要背的就更多了，秦逆这段时间人都快背傻了，也就是跟女朋友聊天的时候才能换换脑子。
他难得抱怨：“你不知道我要背的东西有多少，政治英语这些都是基础，专业课又是几大本厚厚的书。”
莫茜疑惑：“你不是说不用背法条吗？”
她还有点印象。
秦逆莞尔：“不用背法条可是要背其他的很多东西。法律的意义与作用，法条的适用条件，主体客体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