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万?
这又是哪儿来的讹传数据?
说归说,他默默地将脖子上高考委员会的实习证摘了下来。
找到aj时,他正在四楼天台吸烟,此处视野开阔,冷风飕飕,低头就能看到大楼门口的闹剧,程梁喊他,他也不回头,只是冷笑说了句:“上班这么晚?”
程梁:“……”
“闹这么大,谁还有心情上班。”
他也上前几步,靠在栏杆上,想找aj借根烟,一看不得了,好好一个俊俏青年,满眼都是泪水,眼眶红得滴血。
烟卷上的火星都被他眼泪打湿了,要灭不灭。
“兄弟,别介啊!没什么事过不去的!”程梁吓了一跳。
“四楼天台也摔不死人啊!”
aj:“……”
他擦擦眼泪,骂道:“我去你妈的自杀程梁。”
程梁见他止住眼泪,心中松了口气,接过烟,小心翼翼问:“到底怎么了?”
“你说呢。”aj深吸一口气,将烟头吸干了,扔到楼下,风一吹,正好落在粪水上,火星灭了。
他幽幽盯着,觉得自己那颗为教育公平奋斗的心,也像落进了粪坑里似的,火焰熄灭了。
那自然是为了今早爆出的陈以南替考事件。
程梁不语。
他过来本来也是想安慰好兄弟的,但瞧他这样,程梁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靠着天台,良久安静。
楼下闹事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泼粪泼尿泼红漆,漂亮的银光大楼很快不堪入目。
“你说陈以南,她怎么不告诉我呢?”aj嘶哑出声。
“我是她的引路老师啊。”
程梁不知说什么好。
“她理科天赋那么好,我原来还想过,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傻,怎么不报理科报文科,理科多容易出高分啊——”aj眼泪又溢上来了,声音发抖:“——两年多啊,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就不知道跟我说呢?”
那么多知识,陌生的学科,数不清的夜晚里,她是不是都得挑灯夜战补回来?
看着理科组夺得佳绩时,她有没有委屈过,觉得原本我也可以?
之前考题宇宙遇到理科考生时,她到底是怎么忍住心中的痛苦,来对那些人微笑的?
aj都不知道。
他是个暴躁直脾气,以己度人,这些光想想就觉得心脏炸裂。
程梁艰难开口:“兄弟,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
“恐怕在陈以南眼里,你和委员会是穿一条裤子的。”
“我不是。”aj道。
“我知道你不是,”程梁道,“但她不知道。”
“或者,她知道,但她不信。”
aj陷入了沉默,神情痛苦。
楼下又来了一波闹事的,这次改成了拉横幅,黑底白字,醒目极了。
“断人高考路,万恶委员会!”
aj:“!”
这字仿佛刺进了aj眼球里,他目眦欲裂,回身就走。
程梁一个没喊住,“干啥去!”
Aj丢下一句:“我去调2501级的报考材料。”
第170章 无所畏惧的人!【补作话】
替考报道一出,星云网的评论区光速爆炸。
劲爆评论太多了,后台删不过来,说什么的都有,墨菲盯了一刻钟,气到当场深呼吸。
他和陈以南的关系虽然没罗敏那么近,但也算同气连枝,看到网上一会说她是可怜虫一会说她居心叵测,墨菲都想来两片速效救心丸。
贝浩站在窗前望着,外头,陈以南和苏联政委正在马鹏里谈笑。
政委是个面容古板的斯拉夫男人,笑起来却很有魅力,他对异乡人的态度亲切又不失严厉,友好地共享信息,却一字不会吐露机密。
端看面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你绝对想不到他身负重伤。
陈以南的眼神落在男人手上,两只手都缠着血淋淋的绷带,细看形状不对,有几根手指残缺了。
“……”她礼貌地避开眼神,既然别人不说,我便当没看见。
谁知,政委却笑出声来:
“我小心的达瓦里氏,你不必如此。”
“伤疤是战士的荣誉,我不会自愧。”
陈以南顿了顿,“是手榴弹炸的吗?”
政委点点头,抬起绷带指指不远处的云杉林,“树林后就是铁路,通向祖国的心脏,我们一定要守住村子,不然,西伯利亚的物资就少了一条送往莫斯科的干道。”
他看看自己的手,笑容扩大了,“这是前天德军坦克营送的礼物,应对那种铁家伙,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手榴弹是我亲手拉的,但时间太短,我没能完全躲开。”
陈以南心头一揪。
她非常明白政委的意思。
二战时期,德国的坦克制造水平独步全球,堪称陆战之王,什么狙击枪马克沁,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与之相对的,却是苏联的捉襟见肘。
苏德战争初期,德国开战不打招呼,从苏联国境西南快速东推,一日千里。
不幸的是,苏联的重工业城市大部分都坐落在西部地区,德国一推,工业重镇沦陷大半,国家工业体系眨眼瘫痪
没了强大的工业做后盾,一个国家哪里造的出武器?
如果输送火力武装不及时,就得拿人命去填,去拖延。
比如政委刚说的,肉身扔弹炸坦克。
这些机巧,陈以南心知肚明。
她选择沉默,不在这位勇猛的红军面前,撕开他母国脆弱的伤疤。
“但是,可以让更有经验的同志去——”陈以南叹息,“您是政委,机要人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了手,介绍人入党材料可怎么写?
“不不不,亲爱的达瓦里氏。”政委用残缺的手摁住陈以南肩头,鲜血印在了衣服上,像灼烧的赤色:“我是政委,苏联红军的政委。”
“我是领导冲锋的人,战火一起,我该身先士卒。”
“死亡并不可怕,同志们自然会继承我的遗志,为了最爱的苏联,我无所畏惧。”
陈以南复杂地望着他。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感觉。
当年她还笃信s民主义时,就被这帮赤党用类似的话,撩拨地吃吃不好睡睡不香,满脑子都是共产主义。
现在时过境迁,不同的人说出了同样的话,陈以南悲伤地发现,自己还是毫无抵抗力。
真没出息,她心中唾弃自己。
然后开口道:“——请带上我一个。”
口嫌体正直√
政委:“……”
男人眨了眨漂亮的灰眼睛,“哦亲爱的,我以为你会抵触。”
“不会,我这人经常嘴硬。有些话,您当放屁就好。”
陈以南死板板回答,自打脸技能非常熟练。
……
再回到木屋时,陈以南一身风雪,脱下皮手套,手掌还是冻得通红,她刚想拿起光脑,墨菲一个健步冲上来,摁住不让她看,岔开话题:“聊的怎么样?政委信咱们吗?”
陈以南诧异看他一眼,“说不上信不信吧。”
“咱是外宇宙人,没有利害关系,政委挺友好的。”
“他答应带咱们一起卡位,护送苏联物资——”
“什么物资?”贝浩从窗户上跳下来,坐的时间久了,窗棂被微微暖热,乍一离开裤子,嘶一声,险些被空气冻上。
“你小心裤裆岔了。”陈以南友情提醒。
贝浩:“……”
陈以南捡起火堆里的土豆,都烤焦了她也不介意,滚来滚去剥皮:“就后面那段铁路——最近战事吃紧,每天会有大批量物资经过,村子看着不起眼,却是个重要关卡,前天德军小队就来扫了,不过没成功。”
“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物资顺利通过,别被炸断了铁路。”
贝浩点点头,表示知晓。
墨菲听得有点发愣,作为文科生,他对历史的感知力比贝浩要强,此时都有些结巴了:“我的天,这可是巅峰时期的德意志啊!”
陈以南好整以暇点头:“怕了?”
墨菲张张嘴:“……”
“我只是觉得,要真有天王战的自杀限制次数,这波,咱们就能给他试出来。”
他隐晦地点明了可能会惨死n次的下场。
陈以南浑不在意一笑。
“无妨,就当给同学们采集关键线索了。”
她远远看着窗外,望眼欲穿。
南边依旧是一片苍茫大雪,毫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