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小巷从军营赶到他们的住所,沈惊寒还未来得及□□,就见墙的另一侧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阮棠梨和沈惊寒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确认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是姜鱼雁和池怀述。
沈惊寒身形一动,一眨眼就来到他们面前。
但因为他们易了容,姜鱼雁和池怀述并未认出来。
姜鱼雁以为是被张定国的人发现了,下意识地要动手,却不想她一抬手就被对方制住,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本王。”沈惊寒冷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鱼雁浑身的防备放松了一些,她的手卸了力,沈惊寒也就放了下来。
“你们来做什么?”沈惊寒皱着眉看两人。
“总觉得蹊跷,所以和小雁儿一同来探个究竟。”池怀述把姜鱼雁拉到他身后,微微侧身挡住了她。
“查到什么了吗?”沈惊寒没在意他的举动。
“还没有,我们稍微探查了一些情况,里面戒备森严,不只有张定国和范谷的人,甚至还有嘉延帝的人。”池怀述轻声说道。
“带本王去范谷的住处附近。”沈惊寒眸色微冷。
池怀述立即会意,这是要用阮棠梨的千里耳了。
当下,四个人来到一个被树遮挡住的墙角,池怀述小声说:“这里应当是距离范谷最近的地方。”
阮棠梨点点头,凝神细听起来。
虽说离得近,但距离估计还是有些远,阮棠梨需要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听到一些动静。
但似乎只有来回踱步的声音,并没有人说话。
停了大约一刻钟也没听到有人说话,阮棠梨对沈惊寒他们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人,听着像是要休息了。”
就在阮棠梨放弃的时候,突然有房门推开的声音,她一顿,再次集中精神。
来人不知是谁,刚准备休息的范谷突然就起来了,他连鞋都没穿好,趿拉着走出去。
“准备妥当了吗?”
“回主子,已经全部部署好。”
“很好,等事成,本官定许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谢主子!”
阮棠梨一边听一边将他们的对话复述出来。
只听范谷冷笑一声,像是松了一口气,语气放松了不少,“君要臣死臣偏偏不死,皇上真以为本官是他的走狗吗?”
“主子,皇上此次派您来当军师是……”
“没错,他恐怕根本没想赢,我们所有人都是他手里的牺牲品。”
“皇上这么宠信您,怎么会将您当做牺牲品呢?”
“宠信?他只需要一个听话的人罢了。”
“……”
“无妨,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送死这种事张定国一人去就可以了。”
……
这段谈话并不长久,不过一刻钟,就传来关门的声音,范谷不再来回踱步,接着便传来脚步声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上床睡觉了。
看来方才娘子军说的是真的,范谷已经计划了要跑路。
不过,若是真如范谷所说,嘉延帝并不想赢,这么多人都是牺牲品,那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其他三人也是表情凝重,沈惊寒又让池怀述带着去张定国那边,但到了以后,阮棠梨听了半晌只能听到打呼声,并未听到任何话语。
几人便也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气氛略有些沉重,到了城墙处,姜鱼雁和池怀述率先离开了,沈惊寒则抱着阮棠梨也飞过城墙。
因着怕阮棠梨害怕,沈惊寒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瞬,他们就稳稳落在城外,不远处就是沈惊寒带来的那匹马。
他们离开时已经快接近子时,阮棠梨在马上被颠得昏昏欲睡,到了军营后,沈惊寒直接打横抱起阮棠梨回到了主账。
脸上还有易容膏,阮棠梨睡得不□□稳,被放到床上时,她突然坐起来,眼皮却还惺忪地耷拉着。
“我还没洗脸,要先洗脸……”
说着,阮棠梨就要下床,沈惊寒见了,立刻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他手里拿着一块毛巾,给阮棠梨擦了几下,温声道:“你先睡,我帮你洗。”
阮棠梨就着现在的姿势坐定,脑袋却一点一点的,她嘟囔着:“那你快点呀。”
“好。”
沈惊寒动作极为轻柔,又十分细致地帮阮棠梨擦完脸,便扶着她的肩让她躺到床上,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这才转头去洗漱。
-
一连三天,沈惊寒都没有半点儿举动,而张定国那边却先是忍耐不住了,先是派了一小波兵过来试探一下,被姜鱼雁打退至城门后,姜鱼雁又带着兵退了回去。
连番试探了几次,瑞王那方都只防御,不进攻,张定国都迷惑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就在他准备再次试探的时候,他们军营中最为精锐的一支娘子军却突然消失了,人数足足有一万人!
张定国顿时方寸大乱,连忙派了副将去调查此事。
却不想副将却带来了娘子军叛变的消息,副将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好几岁,连连唉声叹气。
“如今我方形势大大不妙,那支娘子军是我军最骁勇的一支军队,虽说是姜鱼雁训练出来的,但到底是大楚的军,如今却……”副将痛心疾首。
“那支娘子军从来都是忠于姜鱼雁。”张定国也是焦头烂额,五万兵少了一万精兵,对面还是姜家后人和池家后人联手,他怎么可能打得赢?
“先把此事报告给皇上吧。”
张定国提笔正准备写密函时,一个小兵突然脚步踉跄地跑进主帐,跪倒在地上。
“将军,范大人!范大人不见了!”小兵惊声叫道。
“什么!”张定国拍案而起,墨水洒了一纸,他圆目等着小兵,“什么叫不见了!”
“范大人的所有东西都没了,属下找了一早上也没找到范大人,他恐怕是……”剩下的话小兵不敢说,但所有人都能意会。
范谷这个小人恐怕是见势不妙,跑了!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定国气得浑身气血翻涌,就连双手都在颤抖。
而一旁的副将却像是认命了一般,苦笑着:“把他抓回来又能如何?范谷此人,半点用处也无。”
“你先下去吧。”副将摆摆手,让那小兵先退下了。
副将走到张定国身边,“张将军,不如我们从长计议……”
-
另一厢,瑞王军营里的临时监牢中,沈惊寒坐于一张檀木椅上,手边袅袅茶雾升腾而起,在血腥味浓厚的空气中平添了几分清香。
而在他面前,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掉在刑架上,脸庞被血浸染,头发散乱,却依稀还能看出范谷的轮廓。
只那眼中再无往日的奸猾,如今只剩下惊恐。
“范谷。”沈惊寒看着手中的茶,淡淡出声。
范谷的嘴被布条塞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无法讲话,沈惊寒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见到了污秽之物一般,嫌恶地撇开眼。
他微微抬首。
身后的祁才立即会意,拿了一盆残了盐的水冲到范谷的身上,范谷顿时疼得脸色惨白,身上的血倒是被冲掉了一些。
祁才把他口中的布条取下,范谷拼命忍住喉咙中即将溢出的大叫,尽量声音平稳道:“王爷,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但求王爷放我一条生路。”
“是么?”沈惊寒放下茶杯,走到范谷面前,看了眼他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微微一挑眉。
“可惜。”沈惊寒的眼眸黑洞洞的,只看得到冷血,范谷心里陡然一慌,接着他听到沈惊寒道:
“本王不想知道什么。”
“本王只想你生不如死。”
“让你余生都后悔自己动了阮棠梨这个人。”
第84章 乖巧听话 一物降一物。
听到“阮棠梨”这个名字, 范谷的眼瞳骤缩,掺着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惊寒。
“阮棠梨……”范谷低声呢喃这个名字。
两年过去,他几乎快忘记这个人了, 因为当年他只是按照邵子庭的吩咐来做事, 而他本人也并未从阮棠梨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而如今瑞王却还在提,莫非此人当真至关重要?
一身白衣的沈惊寒站在淌着鲜血的地上, 他接过祁才递过来的飞刀, 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映出沈惊寒幽冷而阴暗的笑眼。
此时范谷手脚皆被捆绑在一个圆盘上,边上站着一个士兵,只要他拨动把手,圆盘就会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