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声:“……”
梵声脊背发凉,恶狠狠地瞪白伊澜,“你给老娘闭嘴吧你!”
“声声,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读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刺头,为了吓唬女生,专门把死蛇放在她们抽屉里……你的抽屉也被放过,你被吓了个半死,在家足足躺了一个星期……”
这件事白伊澜不提还好,她一提,梵声的阴影立马就回来了。
那真是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最后那个男生被谢予安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差点被退学。
“好了白伊澜,你别吓唬她了。”谢予安及时制止。
白伊澜笑了笑,立马闭嘴了。
要不是是自己闺蜜,梵声铁定手撕她。太坏了这姑娘,专门给她找不痛快。
人的恐惧一旦生成,那便轻易消除不掉。
一路上梵声都心惊胆战,生怕碰到蛇。
这片林子不大,众人绕了一圈就到头了。
然后原路返回。
忽然一阵风吹过,枝叶婆娑起舞,一根长长的藤条从天而降,正好挡住梵声的去路。
这一片光线不太足,她压根儿就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只看到一个黑影掉下来,险些碰到她的脑门。
她被吓了个半死,一阵尖叫,“救命啊有蛇……蛇……蛇……”
她条件反射地缩在谢予安身后,伸手抱住他腰,脸颊扑向他后背,因为恐惧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蛇在哪儿?”众人惊恐万分。
“啊,有蛇!”几个女孩立刻乱成一锅粥。
谢予安护住梵声,立马掏出了家伙什,“别怕,我来解决它。”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藤条从树上垂下来,挡住他的去路。
“声声,这就是你说的蛇啊?”他莞尔失笑。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藤条,并非是蛇。
“哈哈哈……”一阵爆笑。
白伊澜公然取笑她,“声声,你要不要这么搞笑啊?怕蛇怕魔怔了吧,藤条都当成蛇了。”
梵声:“……”
她从谢予安身后慢腾腾地探出脑袋,仔细看了两眼面前的长东西,果然是一条青绿色的藤条,表皮还覆有几片小巧的叶子。
骤然一眼看过去,还真有些像蛇。何况她对蛇本身就有心理阴影。
把藤条当成了蛇,得,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梵声捂住脸,老脸一红。
宋如依见状忙说:“女孩子大多怕蛇,那软乎乎的东西我也怕的要死。”
童时颜催促道:“这里蛇挺多的,我们还是不要逗留,快些出林子吧!”
一行人加快脚程,没一会儿就出了树林。
这群人是有备而来,装备是真齐全,烧烤架都备好了。光食材就准备了三大袋,看来是饿不着了。
中午没生火,都是吃的熟食。准备晚上好好搞个烧烤盛宴。
梵声胃口不错,面包水果吃了不少。
填饱肚子,众人就要开始安排行程了。
郭胖子说:“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先去潜水,晚上再烧烤。”
大家伙欣然同意。
——
潜水地点选在蓝鲸岛附近的一片浅海。
梵声和谢予安都不是专业人士,浅海安全系数高一些。
阳光明媚,海水温暖,无风又无浪,潜水条件得天独厚。
一行人换上潜水装备,分成三组,各自下海。
前两年梵声和谢予安去三亚旅游,两人就下潜过几次水。
几年没潜水,梵声刚下水时还有些不适应。
往下潜,呼吸气体变稠,鼻腔、前庭、耳膜明显受压。
越往下,海水水温越低。她明显感受到海水变冷了。
考虑到自我安全,两人不敢潜得太深,下到十多米就停住了。
在水中待了一会儿,梵声慢慢适应了。
阳光投射在宁静的海底,被水切割成一线线光柱,随着水波摇动轻晃。四周的岩石、草木、贝壳和珊瑚,也都悉数沾染上了阳光的七彩,美不胜收。
海底澄蓝一片,成群结队的鱼群环绕四周。
比起三亚,这一片海域海底的鱼类更为丰富,颜色各异,千奇百怪。
他们并排遨游,手牵着手,投身大海母亲的怀抱。
万籁俱寂,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潜水,海底的世界足够让人沉淀内心。
两人手牵手游了几圈,谢予安蓦地松开了梵声的手。
与此同时,白伊澜等人像是一同约好一般,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人身边。
梵声压根儿就没注意,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几人手拉手,将两人围成一个圈。
她顿时惊讶万分,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
等待数秒,谢予安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枚钻戒。
第39章 第39根绳索 首发
这一刻海底流光溢彩, 万籁俱寂。
鱼群似乎游得比之前还畅快,紧紧环绕在梵声身侧,有几只小鱼还在不断舔她的脚蹼。
郭胖子和迟浮拉起红色横幅, 横幅上是烫金的字体, 硕大又醒目——
【闻梵声小姐,请你嫁给我!】
男人举着戒指, 表情庄严又诚挚。
还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那枚钻戒。梵声之前就见过。
阳光栖息在戒圈上面, 钻石微光乍现,熠熠生辉。
在水底,这枚钻戒竟比平时更为莹亮剔透,光华璀璨。
周围人都在鼓掌。
见证幸福的时刻,谁都欢喜不已。
谢予安一手拿戒指, 一手打着手势。
梵声看懂了。
他说:“声声, 嫁给我。”
试问哪个女孩不憧憬被心爱之人求婚呢?
别说求婚了。闻梵声几乎一早就设想好了结婚场景,她喜欢教堂。她一定会把婚礼现场定在古朴神圣的教堂, 邀请许多亲朋好友到场。她会身披白纱, 在神父和亲友的见证下和谢予安步入幸福的殿堂,展开下一段人生。
她甚至把两人孩子的名字都给想好了。
这十年,类似的事情她设想过无数次。
她知道依到谢予安对她的重视程度, 他一定会筹备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
只是梵声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在蔚蓝澄澈的海底,只有三五个好友在现场。
可是她依然非常感动。
在最爱的人面前, 场地不重要,人员不重要,甚至连仪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他愿意向自己求婚。
梵声是高兴的。然而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和怅然。
她可以接受谢予安的求婚,也可以跟他结婚, 可是她给不了他永远。
她渴望像鲸鱼一样守护他一百年,陪伴他一百年,终究只能成为一种奢望。
她不仅不能长久地陪伴他,她还会逐渐淡忘他。迄今为止,她的记忆力已经下降了很多了,时常会忘记吃药,手机丢了好几次,上一秒说的话、做的事,她下一秒就忘,不记得常走的路线等,还有好多好多。
虽然她非常努力,一遍一遍锻炼自己的记忆力,试图多记住以前的事情。但是事实上她已经忘了很多了。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可能会忘记他。忘记他们在一起的这十年。他会成为她的陌生人。
她早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等到这些重要的事情完成以后,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一个人生活。
很心痛,也非常无奈,她的规划里没有他。
命运显然是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被它拽着沉入水底,挣扎许久,却始终无力浮上来。
她不能把他拽进自己糟糕的人生了。他还年轻,他还有大好年华,他不该和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浪费时间。
梵声回首她过往二十八年的岁月,童年无忧无虑。十八岁时父母溘然长逝。她一夕之间成长起来,过了几年苦日子。可后来又被谢予安治愈。再到如今罹患上一种不可能治愈的疾病。
美好昙花一现,但总归爱过一场,也算对得起自己。
自从半年前被医生下了最终诊断,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梵声总是这样开解自己——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未能碰见自己所爱之人,未能热烈真挚地爱一场。比起很多人,她已经算幸运的了。
可惜很多时候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绝望。
有许多个深夜。他熟睡着,她睁着双眼在黑暗中凝视他安详的睡容。这种无力感和绝望感就会成倍成倍溢涨,压满心房,无力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