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主动说:“我等下送你去公司。”
“不用了,我今天休息。”梵声咬着金黄的煎蛋, 双唇蒙上一层油光。
谢公子厨艺不错, 这煎蛋外焦里嫩,她一口气能吃两个。
谢予安想起今早满屏的推送, 全是姜意南和顾砚钦的婚讯,知道梵声的团队已经圆满解决了这件事。既然事情了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你今天休息,什么计划?”
“我约了音音一起去看看舅舅。”
“舅舅他还好吗?”
“都病了好几年了,还是老样子。”
“没好转吗?”
“哪里会好, 只会越来越严重。”
阿尔茨海默症,谢予安了解一些,这病很麻烦,几乎不可能根治。
“抽空多去看看他。”
两人吃完早餐,谢予安换衣服上班。梵声和梵音约在下午,她想继续睡会儿。
昨晚没睡好,她完全提不起什么精神。最近她也深有感知,自己越来越容易疲惫了。
一转眼,这人早已收拾妥当,西装革履,满身贵气。
他折回卧室戴手表。
正巧见到梵声往嘴里送两颗白色糖丸,手里捏一只薄荷糖小盒子。
“你不是从不吃薄荷糖的么?”他站在床边,从床头柜上拿了手表戴上。
闻言梵声手指微顿,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小盒子,笑了笑,“人的口味会变的呀!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就喜欢了呀!”
这人倏然一笑,施施然道:“我听说女人怀孕口味会变。”
梵声:“……”
梵声抄起手中的玩偶直接朝他砸过去,“别跟我提怀孕这两个字!”
他眼疾手快接住,放到床上,“你看看你,一提怀孕你就急。”
“提都不能提,再提把你嘴封上。”
“好好好,保证不提了。”
梵声瞥了眼男人的左手手腕,“你那手表换一块吧,这都戴多少年了。”
谢予安整理了下衬衫袖口,不甚在意,“又没坏,换什么?”
“几千块的表,衬不上你的身份了呀!”都说男人看表,女人看包,区区几千块的手表哪里配得上信林的太子爷。
“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不是光靠这些身外之物体现的。”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得靠这儿!”
见这人出了卧室,梵声赶紧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猛地灌了两口。
***
谢予安抱着一只大鲸鱼悠哉悠哉地出了大门。
吴起已经在车里候着了。
见自家boss抱着一只鲸鱼玩偶,吴助理忍不住问:“公子,这是梵声小姐送您的生日礼物啊?”
“对啊!”谢公子立刻得意地笑起来,献宝似的将鲸鱼往吴起跟前凑,“怎么样可爱吧?”
咱们谢公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是想炫耀老婆大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而已。
吴助理一大早就被迫吃了老板的狗粮,委实虐心呀!
“可爱。”梵声小姐挑的礼物能不可爱吗?
吴起心想梵声小姐今年委实有点省钱呐!往年可都是送昂贵的西装、球鞋啥的,今年就一只玩偶。
难不成马上要结婚了,开始勤俭持家了?
不过公子也从来不挑,就是一只玩偶他也能当宝贝。
吴助理专注开车。
车厢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谢予安又开口:“今天下午这两姐妹要去郊区疗养院看望她们舅舅,傍晚让你提前下班。”
谢公子觉得他这个boss已经仁至义尽了,想必不会有比他更称职的上司了,不仅要给助理发工资,还要操心助理的感情生活。
吴起面露感激,“谢谢公子。”
男人摆摆手,“别谢我,我在帮我小姨子。”
***
下午要去疗养院看舅舅,闻梵声特意化了个妆。
底妆撸好后,觉得脸太白了,没什么气色,她又对着化妆镜扫了层腮红。
口红她选的是经典的正红色。炙热,明艳,关键最提气色。
墨绿色格纹西装,内搭白色针织吊带裙,尖头单鞋,整个人清新又养眼。
梵声肤色偏白,墨绿色也能轻松驾驭。
平时都是高跟鞋,今天穿平底鞋觉得特舒适。
收拾妥当,拎包出门。
她先去妹妹家接人。
闻梵音住在华宇公司给她分的房子。
闻梵音自小图省事,她又是学建筑的,平时在服饰方面极少花心思,常年T恤牛仔裤,怎么舒服怎么来。
姐妹俩一个知性柔美,一个休闲通勤,各有各的特点。
怕开错路,梵声提前开了导航。虽然去疗养院的路她很熟悉,可就怕脑子突然短路,找不着方向。
梵音跟助理徐岁岁一样,一上车就扒拉起她车里那只鲸鱼挂饰。这两人居然都挺喜欢这只鲸鱼。
“音音,你要是喜欢就拿去。”梵声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聚精会神。
“你说这鲸鱼啊?”梵音笑了笑,“喜欢倒也谈不上,就是觉得它挺可爱的。”
“不喜欢你一直扒拉它?”
“这不是闲着无聊嘛!”
梵声:“……”
“姐,你喜欢鲸鱼吗?”
“喜欢啊!”梵声语气自然。
“鲸鱼是一种非常神圣的生物。据《圣经-旧约》一书中记载,先知约拿在一次海难中被鲸鱼吞入腹中。这位有勇有谋的先知通过坚强的意志,在鲸腹中足足呆了三天三夜,最后竟然安然无恙,成功脱险。自此之后,世界上一直流传着人在鲸鱼腹中幸存的故事。后来有些学者认为,先知约拿和鲸鱼的故事,其实是暗喻巴比伦的陷落和犹太人获救。因此鲸鱼在心理学上也寓意着重生。”【注】
“姐,你明明是个理科生,脑子里怎么这么多文科生的东西?”梵音深表佩服。
“大概是小言看多了,骨子里的文艺藏不住。”
梵音:“……”
“你和吴起现在怎么样?”妹妹的感情生活,梵声一向是非常关心的。
梵音捏了下鲸鱼的白色肚皮,不紧不慢地回答:“比之前好了那么一丢丢吧,至少这人现在不会躲着我了。”
看来之前梵声刺激一下吴起还是起了作用的。这人磨磨唧唧的,瞻前顾后,不刺激还真不开窍。
“你俩差不多就行了,可别老这么折腾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下来就定下来。”
“这话应该送给你和姐夫,你俩都谈十年了,还不结婚呐?”
“大人的事儿你少管。”
梵音:“……”
“你就比我大两岁,摆什么大人谱儿?”
“大你两岁也是你姐。”
“行呗,您开心就好!”
导航提示前方路线:“一百米后红绿灯路口右转。”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即将右转。
可梵声却条件反射地打了左转灯,直接拐进左侧道路。
没过一会儿导航清晰响起:“您已偏离路线。”
梵声:“……”
梵音忙说:“姐,你拐弯拐错了。”
梵声赶紧开到前面掉头,“你再别跟我说话了,让我分心。”
梵音:“……”
明明是老姐先跟她说话的好伐?
梵音简直一脸无辜。还真是人在车中坐,锅从天上来呀!
——
惠仁集团旗下的一家疗养院,位于宛丘市郊。环境优美,设施齐全。疗养院里住的都是一些患病的老人,阿尔茨海默症是最常见的病症。
舅舅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年了。从轻度转为中度,再转为重度。如今已经完全认不出亲人了。
姐妹俩先去见了负责舅舅的医生,询问了舅舅的情况。然后一次性.交了半年的费用。
自打舅舅被诊断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舅妈和表姐就把舅舅一个人丢到了乡下老家,任由他自生自灭,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姐妹俩一开始请了护工在家里照顾舅舅,可发现病情恶化得非常快。只好将他送进了疗养院。
这三年一直都她们在承担舅舅的治疗费用。
三年下来委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今天天气不错,微风轻轻,日光灿烂。
护工推着严木林到草坪上晒太阳。
他坐在轮椅上,身穿宽大的病号服,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失焦,只知道傻笑。
他剃了平头,两鬓早已斑白。
一个多月没见,他又消瘦苍老了许多。他正以最快的速度衰老消亡下去。
算了算他今年也不过五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