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光亮照进殿内,他抬头,招招手让李德福过来,低声道:“去睿王府告诉睿王一声,就说睿王妃晕倒了。”
“是!”李德福后退几步,面向跪在地上的程玉墨。
程玉墨傲然地挺直脊背,不屑地看着他,又转首,眼波轻荡,痴迷的望着祁淮,额头上的红印格外瞩目。
好一朵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李德福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睿王妃,奴才得罪了。”话音未落,他一个手刀,程玉墨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探了探鼻息,他又来到祁淮面前,附耳道:“皇上,晗妃娘娘过来了。”
祁淮连忙站起身,快步绕过晕倒在地的程玉墨,冷声喝道:“怎么不早说!”脸上却带着笑。
正要踏出殿门,李德福犹豫的声音响起:“皇上,娘娘瞧着不大高兴,似乎已经知道话本子一事了。”
祁淮把脚收回去,轻咳一声:“你去跟她说朕有要事,明日再去明华宫。”
全然没有方才的稳重。
李德福恨铁不成钢道:“皇上,拖得越久越不好啊!女子都容易多想,别说明日了,晗妃娘娘一个时辰见不着您,都能编排到睿王妃已经封后的程度!”
“那、那朕该怎么哄她?”祁淮暗暗叫苦,又猛然发觉忙了四五日,他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
完了,罪加一等,真正的皇后要跑了。
第59章 杜撰
祁淮一步三挪地去找裴昭颜。
李德福急的团团转:“皇上,娘娘在集贤亭呢,那么冷的天儿,您不怕她冻着啊?”
“朕……心虚,”祁淮哀叹一声,“这几日你怎么也不提醒朕去明华宫?”
“哎呦喂,这您可误会奴才了,奴才这些天可都没在宫里,您可别冤枉人。”
“小安子皮痒了?扣他两个月的月钱。”祁淮马上转移目标。
李德福心道不好,徒弟再傻也是亲徒弟,正准备为他开脱两句,又猛然想起今日刚回来时小安子递给他的纸条。
他一拍脑袋,连忙把纸条拿出来:“皇上,这是明华宫递上来的,奴才没敢看。”
祁淮停下脚步,慢慢打开,瞧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心里一惊,苦涩的感觉蔓延到唇角。
昭颜想他了。
“你先回去吧,朕自己去。”他捏着纸条,大阔步往前走。
集贤亭树木掩映,远远的依稀瞧见一个女子窈窕的背影,趴在栏杆上丢着鱼食。
与他第一次认出她时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此时她的侧脸落寞又哀伤,彼时她满脸笑容。
心里像是被人捶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他这几日居然忽略了她,她该有多难过。
离她越近,他越懊悔。
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拥住她,祁淮小心翼翼地开口:“昭颜……”
裴昭颜回头,朝他粲然一笑。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她挣开他的手,半蹲在地上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忘了扶她起来,一时震惊在原地:“你……”
“臣妾是妃嫔,自然是要行礼的,以前是臣妾不懂事,望皇上不要放在心上。”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客气地柔声道。
祁淮略有些手足无措地扶起她,握住她冻得通红的手,又一惊,怎么这么凉。
他僵着脸开口:“以后不许行礼,也不许说臣妾,朕不许。”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他有些懊悔地握住她的手,心疼道,“在这儿待了多久?怎么不拿个汤婆子?”
“臣妾刚到,马上就走了。”她把手抽出来,又行礼,“臣妾告退。”
祁淮一愣,他还没好好看看她呢,怎么就要走了?他自然不同意,直接把她拉到怀里,着急地命令道:“不许走!”
裴昭颜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神情,她不自在地皱眉:“疼。”
祁淮连忙松了些力道,见她浑身都在抗拒,只好拉着她坐下,说:“昭颜,你留的纸条朕看见了,这几日朕忽略了你……”
“什么纸条?”
见她困惑,祁淮以为她装傻,连忙把纸条拿出来让她看:“这不是你写的吗?”
裴昭颜瞟了一眼,又静静地盯着他瞧,问:“皇上连臣妾的字迹也认不出来吗?”
祁淮愣了下,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确实不是她的字迹,那这是谁写的?他面色一冷。
“这句诗臣妾昨日念过,想必是橙心记下来递给李公公的吧,想让您来明华宫见臣妾。”
裴昭颜三言两语解释了,片刻后又自嘲:“人人都知道臣妾想您了,只有您不知道。”
祁淮的心突的一疼,他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工夫想这些儿女情长,不过也确确实实地忽略了她。
他把那些苦咽下去,勉强笑道:“你冷不冷,朕送你回去?”
“不要。”
裴昭颜任性地耍起了脾气,她的眼里忽然蕴了泪,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哽咽着问:“几日不见,皇上一点都不想我吗?”
她知道他忙,所以她不去打扰他。
可是她怎么想的到这几日他都和程玉墨待在一处?他不是最厌烦她的吗?为什么默许她的示好?
……为什么连她过来了都不知道?
而且他还胡子拉碴的,眼底的疲态藏不住,连眉毛都没修剪,头发都快成绺了……难道程玉墨喜欢大叔吗?
裴昭颜瘪了瘪嘴,扭头不再看,又偷偷抬手把眼泪擦掉。
算了,不想就不想吧,反正她也没有很想他。
“我要回去了。”裴昭颜低声道,顿了顿,她还是无法平复心里的怒意,克制地说道,“皇上去陪睿王妃吧,想必不久之后嫂嫂就会变成姐姐了。”
她转身要走,胳膊却被他拉住。
“你在说什么?”祁淮困惑的问她,勉强压下笑意,却又忍不住问,“昭颜,你是吃醋了吗?”
裴昭颜一愣,连忙否认:“不是!”
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按坐在亭子里,又用双手圈着她的臂膀,问:“这几日你是不是过来了?和朕说说。”
“是!”她坦诚道,“你和程玉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自称墨儿,还说什么红袖添香……我不想再回想了!”
祁淮按住又要挣扎的裴昭颜,慢慢解释道:“那朕说话了吗?”
“……没有。”
“知道为什么没说话吗?因为朕不在那里。”祁淮叹息一声,“都说捉奸捉双,你怎么不敢去看一眼?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还需要朕教你吗?”
“你的勇气,看来尽用在对朕发脾气上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朕根本不想见她,所以朕去了垂拱殿,随她怎么发疯。”
顿了顿,祁淮又道:“朕也有错,不该任由她胡来,你放心,明日她就会被关在睿王府,进不了宫。”
“可是她这几日为什么能进宫,还不是你默许的!”
“是朕默许的。她在养心殿发疯,总好过出去和丞相一党联络、与百姓接触,百利而无一害,朕为何要拦?”
裴昭颜被他说服,她抿了抿唇,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话本子?”祁淮抢答,“都是杜撰!朕从未对她有过什么男女之情。”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祁淮叹了口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她怒目而视,他淡定的移开,道:“朕已经让京城最出名的三位说书先生编撰话本子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裴昭颜惊讶地瞪大眼睛,嗫嚅道:“编的……咱、咱们俩的?”
“是,”祁淮趁她不注意偷亲了一下,又一本正经道,“朕已经看过了,写的很好,想必现在已经在茶馆说书了。朕给了他们许多银子,接下来这三个月都会讲这个故事。”
“百姓们不会腻吗?”裴昭颜蹙眉,“不对,我还没同意呢!”
“晚了,而且……”趁她好奇,祁淮偷偷牵住她的手,“话本子有十几话,跌宕起伏,悬念丛生,朕都忍不住看了两三遍,你想不想看看?”
裴昭颜下意识点头,又连忙摇摇头,义正言辞道:“我才不看!”
祁淮纵容道:“不看就不看吧,过几日朕带你出宫听他们讲。”
“啊?我不去。”她恨不得缩成一团,“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