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娇颜(16)

心绪不宁,作画时便显现出来,她的线条勾勒的甚是粗糙,像是初学者一般,这在皇上面前,是大不敬的。

李德福眼皮直跳,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皇上,却见他并没什么异样,眼睛也没有看画,而是直愣愣的瞧着裴昭颜。

是啊,作画时的裴司艺极为认真,这个时候看她,自然不会被发现。他没敢再多看两人,靠着柱子闭目养神去了。

祁淮认真地琢磨着裴昭颜的神态,她少见地有些慌乱,明明平时作画她都是从容不迫的,哪怕是在他面前第一次作画,也表现的极为镇定。她的师兄师姐都是紧张又急迫,唯独她不急不缓,甚至还敢重画一幅,只为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画出自己心里的景。

这样的裴昭颜,如何不可爱。

只是如今见了慌乱的裴昭颜,祁淮心里的某根弦却像被人挑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落不到实处。

她做出一副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模样,难道……难道是欢喜于他?

裴昭颜愣愣的看着自己画的画,心里也有个疑问。她长长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师父真是给她找罪受,这样试探皇上真的没事吗?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养心殿中落针可闻,唯有两缕香袅袅升起,又缠绕在一起,绵绵不绝。

裴昭颜终于作完画,脸都要皱成一团了,只是她时辰耽搁的有些久,也不敢说再画一幅,只好硬着头皮呈上去了。

祁淮早已移开了目光,不紧不慢的把画像接过来,徐徐展开看了一眼,皱眉不语。

良久也不见皇上动作,李德福有些按捺不住,他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要钱,倒是要了命。

这歪嘴斜眼的,裴司艺觉得自己长这样?!

他想笑,又连忙捂住嘴,继而担心起来,皇上见了这么敷衍的画,不会要治裴司艺的罪吧?

第16章 暖阁

裴昭颜郁闷的抱着赏赐走了。

皇上怎么回事啊,她画成那样,皇上居然赏她东西!赏的东西比上次还要好!还说要挂在墙上日日欣赏……

欣赏什么?欣赏她的丑作?

裴昭颜想不通,还没等她回过神,李公公就把画像挂上了,就挂在皇上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皇上还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师父说让她试探皇上,故意画的丑一点,现在皇上没有罚她也没有骂她,反而赏她东西,还把画像挂上,要知道养心殿的墙上挂的可都是稀世名作!

裴昭颜有些惭愧,双手合十向四周拜了拜,告罪道:“诸位前辈,不是我的错,您要怪就去怪皇上,我也不想让我的拙作污您的眼睛,但是这是皇上干的,晚上千万不要来找我!”

念叨着回到画院,裴昭颜自觉自己说了许多遍,从阴曹地府气冲冲地赶过来的前辈们肯定听到她的话了,于是便把此事放在一边,愁眉苦脸的去找师父了。

裴学士早就知道昭颜去作画了,又是一整日的担心,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见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又是一愣,不由道:“昭颜,你没按我说的做?”

裴昭颜呜咽一声,把那些棘手的赏赐放下就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地诉苦:“我做了!皇上让我画我自己,我画的丑死了,皇上却把我的画像挂在墙上,还赏了我这些东西。”

她手往那里一指,痛苦道:“又是首饰!”

裴学士默然的看着裴昭颜,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继续试探了,若是被皇上发现昭颜是故意的,讨不了什么好。

“昭颜,皇上没问你的画为何画成这样?”

“问了呀,”裴昭颜一听这个又来了劲,“我说我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根本不会画,只能画成这样。师父,你知道皇上说什么吗?”

她站起身学着皇上的模样,掀了下眼皮,声音压得极低,道:“去,给裴司艺拿个铜镜。”

裴昭颜痛苦的坐下,说:“我才不要继续画!于是暗中求了李公公,皇上这才让我回来。”

裴学士轻咳一声,忽然觉得皇上和裴司艺若是能成,倒是有些好玩。她止住心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淡然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歇一会儿吧。”

“好。”裴昭颜乖乖应是,又犹犹豫豫的问道,“师父啊,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学士很久没说话,裴昭颜有点着急,已经快要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两三步来到师父面前,惊慌道:“师父,不会是真的吧?”

“你别怕,还没到那一步,”裴学士强撑着笑宽慰她,“这几日皇上应该还会召见你,不必再试探皇上了,若是被皇上发现,讨不了好。”

裴昭颜懵懵懂懂的点头。

次日皇上果然又召见,说是裴司艺画的画很合他意,今日又有了些灵感。裴昭颜老老实实的去了。

这次皇上却没有出现,李公公把她带到养心殿就出去了,偌大的养心殿空无一人,裴昭颜站在原地没敢动。虽然养心殿温暖如春,但是想起皇上冒着寒气的脸,再温暖她也不敢动了。

片刻后,皇上身边的大宫女紫檀捧着热茶过来了,她笑道:“裴司艺先吃口茶吧,皇上在垂拱殿接见丞相呢。”

裴昭颜接过来道了声谢,又和她闲谈:“听说皇上对丞相大人不一般呢,不仅封了爵位,连他的女儿也做了王妃。”

紫檀笑而不语,政事不能多谈,更何况睿王妃也和皇上有些牵连,更不能多说了。她在养心殿做事,自然不能乱了分寸。

裴昭颜本就是随口一问,见紫檀只是笑也没在意,又问道:“对了,青黛在哪里?上次我就想见见她,可是一直没看见。”

裴昭颜往她身后看去,好奇的问:“她怎么没过来?”

紫檀脸色一白,谨慎道:“青黛在内殿做事呢,养心殿这么大,见不到也正常的。”

裴昭颜一想也是,环顾了一圈养心殿。皇上歇息的地方,肯定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的,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亲亲热热的和紫檀说起了话。

不一会儿,殿门大开,又是一番忙乱,想必是皇上回来了,紫檀连忙退了下去。

“来了?”祁淮疾步走到她身边看她一眼,见她行礼的动作还有些颤抖,又停下脚步,“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厚点儿?”

我这明明是见到你吓的,裴昭颜没敢说,咬唇站在原地行了礼。

祁淮皱眉,脚下转了个弯,往偏殿去了,回头看一眼还傻愣在原地的裴昭颜,低声道:“跟上。”说完便进了偏殿,再也没看裴昭颜一眼。

裴昭颜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李公公,李德福朝她摆摆手,她这才快步走过去。

“偏殿是暖阁,”李德福笑的不见眼,声音却压的极低地和她解释,“皇上这是体谅您,怕您冷。”

裴昭颜边走边看已经不耐烦的坐下的祁淮,咬唇道:“可是李公公,我并不冷呀。”

“……”这我可管不着。

“你说什么?”祁淮眼眸微抬,沉沉看向她。

裴昭颜被他一吓,连头也不敢抬了,小声说道:“臣妾不冷。”

方才和宫女说话时可不是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祁淮瞥她一眼,淡淡道:“谁说这是给你准备的,朕冷。”

李德福咳了一声,脸色憋成了猪肝色才把笑容忍下去,皇上可真幽默,一月最冷的时候还能赤着膀子练武,现在十月的天居然就怕冷了?

祁淮警告的看了李德福一眼,他神色一凛,把早已备好的铜镜拿出来,谄笑道:“今日还要劳烦裴司艺再画一幅肖像。

像是被人抢了话,祁淮极为不爽的哼了一声,把李德福赶出了偏殿。

裴昭颜还在发懵,她连忙喊道:“皇上,我能画好的,不需要这个。”她指指铜镜,心里有些着急。

祁淮没说话,懒懒的支着额头等她动作。

裴昭颜见殿中只剩了她和祁淮,没人能帮她说话了,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毛笔,又看了两眼铜镜中的自己,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祁淮看她作画,行动中她头上的簪子被铜镜一照,银光闪了一下,又重归黯淡。

往复三次,祁淮终于把目光放在她的头顶,见她发间插着的簪子还是以前的那些常戴的,声音有些冷:“怎么不戴朕送你的簪子,不好看?”

裴昭颜被吓的右手一抖,她连忙用左手稳住了,又福身道:“皇上赏的首饰很好,只是臣妾是宫廷画师,在宫中行走,不适宜戴这些贵重显眼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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