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要是放了你,那孤岂不是什么都没得着?除非……”
柳凝听他语气随意,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开口:“除非什么?”
“除非你说两句好听的,让孤满意。”他指尖卷着她耳边发丝,轻声道,“今天晚上就不动你。”
甜言蜜语?
柳凝垂下眼:“殿下……”
“还叫什么殿下?”他温柔地按住她的唇,“阿凝不懂该怎么叫我么?”
柳凝怔怔地看着他,她的确不懂,除了一句“殿下”,还能怎么称呼他。
难道叫夫君么?
又不曾三书六礼,连两情相悦都不是,不过只是他强迫,她勉力应付的关系。
柳凝迟迟未曾开口,景溯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下来,他唇边还挂着微笑,却泛着一丝阴冷的意味。
“叫不出?”
“我……”她手被绑在了头顶,没办法抓住他的衣袖,只能勉强柔顺地望着他的眼睛,“哥……哥哥。”
她在江州长大,江州多戏楼,也曾去看过几场,未婚男女情浓缱绻,便是这样的称呼。
不过柳凝心里毫无情愫,只觉得别扭。她声音有些僵硬,将不情不愿小心地隐藏起来。
即便是与卫临修相处,她也未曾说过这样肉麻的话。
景溯手一顿:“你叫我什么?”
这羞耻的称呼柳凝不想再重复一遍,她抿了抿唇,头微微偏到一边,可却又被男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殿下明明已经听到了。”
“你再说一遍。”
景溯眼中兴味浓厚,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颌下肌肤,触感细腻如雪。
柳凝咬唇,迫不得已又轻轻唤了一句,然后看见他笑了起来。
“这是你们江州的称谓?”
她乖顺地点点头。
他笑了便好,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愿意放了她。
“殿下……可以放我走了么?”
柳凝见他眼睑微敛,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忍不住轻声试探道。
她一面微微抬起身,却又被他按了回去,阴影重新把她笼罩起来。
景溯高高在上,俯视着她,似笑非笑:“你既然唤孤一声‘哥哥’……孤总得承你的情,满足你不是?”
她身上素白色的寝衣被掀开,露出月白色的小衣,上绣并蒂缠枝莲,周围的肌肤在融融烛光下,泛着细腻晶莹的光泽。
柳凝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俯身下来,要将她颈上的系带解开,终于忍无可忍,近乎本能地撑起身子,对准他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景溯微惊,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抵抗,他反应很快,堪堪避开,但还是被她的牙齿擦破了皮肤,一缕温热慢慢顺着颈边曲线淌下。
她是下了狠口。
明明之前还在温言软语,明明表情还是那样柔顺安静。
景溯眼中升起一抹阴鸷,他差点忘了,这个女人当初杀人时,也是干脆利落,毫不手软的。
血流得不多,映在柳凝眼里,却始终是触目惊心的红,她瞧着有些发晕,表情勉强还算镇定,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她唇瓣上还沾了一滴血,景溯一只手托住她的脸,拇指□□般按在她唇上,将那一抹血迹擦去。
为了防止再被咬,他取出一张素白丝帕,团起来塞进了她嘴里。
小衣的系带被扯开,却没有完全褪去,和其他衣物一样,凌乱地堆在她臂间和胸前,半遮半掩,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敏感部位。
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肌肤裸/露在外面,与微凉的空气接触,泛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景溯定定地瞧了她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指尖移开她的唇,沿着垂直线向下,划过她的下颌、脖颈、锁骨……最后停在了心口的位置。
柳凝的心脏有力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击着他覆于其上的手指。
“原来你这儿也跟活人一样,会跳的。”景溯轻嗤,语气来凉凉,“刚刚那一下,你是想咬死孤来着?”
柳凝浑身无力:“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没想让他死,不过是出于本能自卫,本想是弄伤他,叫他歇了心思,知难而退放她走——可惜失败了。
现在她退无可退,已是败卒。
自打遇到他,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现在更是……很快就要被他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柳凝恹恹地闭上双眼。
她想眼不见为净,他却连这点也不满足她。
“把眼睛睁开。”景溯冷冷道,“否则,孤现在就在这里要了你。”
柳凝睁开眼,有些意外。
听他的意思,倒像是不会对她怎么样。
然而也没有多少时间让她惊讶,柳凝看到景溯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细长的锦匣,很快回到她身边。
他先从里面拿出一只青瓷瓶,取了点药膏,均匀地抹在柳凝心口处的肌肤上。
药膏刚敷上去时微凉,随后又渐渐辛辣起来,柳凝不适地蹙起眉。
她不知道景溯要玩什么把戏,只是看见他随后又取出一支又细又长的笔,似乎在匣子里蘸了些什么,然后朝着刚刚敷过药的地方,提笔点了上去。
柳凝下意识一缩,却被他按着,动弹不得,于是那笔尖便正正好好地触在了她皮肤上。
笔尖看着柔软,可一接触到肌肤上,却像是星火燎原,灼热感一层层蔓延开来,而且随着笔尖的移动,像是有一根根牛毛小刺,狠狠扎进她的皮肉里。
她比常人对痛更敏感,本能反应抑制不住,她嘴里塞了东西,叫不出来,眉头却几乎一瞬间紧紧地扭了起来。
眼眶里泛上了泪花,心口处的感觉越发强烈,好像有千万只蚁虫聚集在那里,肆意啃噬。
原来他还有折磨人的癖好?
可又不像。
柳凝视线微有些模糊,却也能看到大概,景溯屈身在她身前,提着那支细细的笔,似乎在勾画着什么,神情难得专注,哪里是折磨人时的样子。
有几缕发丝从玉冠中松散,垂落下来,遮住了他正在描画的东西,但透过缝隙,还是能看见一抹幽蓝色,盖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明显。
心口处的刺痛仍未消失,柳凝被缚住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指甲陷在了掌心里,似乎被掐破了皮,冷汗慢慢从额头处沁了出来。
“很快就会好了,再忍忍。”
景溯此刻似乎已不计较她先前的冒犯。
他语气缓和,带着一缕淡淡的怜惜,似乎还颇为体贴她,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额边汗渍。
但他并没有停手,笔尖似乎在匣子里又换了一种颜料,重新点在她皮肤上。
心口处的痛与灼热反反复复,好生煎熬,柳凝看着胸口那一抹晕染开的幽蓝,脑子还算清醒,有点明白过来景溯在做什么。
她在书上看过,有刑罚名黥,以墨刺字于人面上,水洗烧灼皆不能除去,用剃刀刮开皮肉,能发现墨迹已入骨三分。
景溯用的笔与染料,似乎与黥面所用还有些区别,颜色更鲜亮些。
柳凝看不见他究竟画了什么,嘴被堵着,也问不出口,只能忍耐着心口的刺痛麻痒,还有心底渐渐涌起的屈辱感。
过了好久,肌肤上不适的感觉才渐渐消退。
景溯将笔放回锦匣,妥善地收到了柜子里,然后又拿出一只玉色药瓶,用丝绢勾了点药膏出来,一圈一圈划开,动作耐心而轻柔。
好像他有多怜惜她似的。
柳凝嘴里的锦帕被取了出来,她透了口气,却像是长时间搁浅在滩涂上的鱼,浑身脱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景溯将她的衣服拢起来,又解开她手上的束缚,撩起长衫,在她身边闲闲坐下。
“感觉好些了么?”
柳凝没回答,只是虚弱地撑起身子,盯着景溯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朝他脸上挥去。
她没什么力气,自然得不了手,不过下手又快又狠,景溯虽然抓住了她的手,眼角边却还是被她尖尖的指甲划破了一点。
景溯似乎没料到她真能伤到他,碰了碰脸上的伤口,嘴角紧紧抿起。
他似乎有些不悦,不过目光落在柳凝苍白的脸、泪水微沾的睫、还有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心头还是稍稍软了些,没有发作出来。
也不知为何,对着她的耐心,总是比旁人要来得多些。
“你的爪子倒是够利。”他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