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聪明,矜持,不爱说话,一看就是个乖巧孩子。永远不会给你找事儿,自己会默默安排好一切情绪,从不表达不满,即使有什么要求也尽量先考虑别人,小心翼翼的,看着让人心疼。
哪像简释意这个,跟条撒了链子的老狗似的……虽然为人是挺持重,但实在是过分潇洒了,偏偏他还总能头头是道地化险为夷,花言巧语那一套直接颠倒黑白,每每都让人想揍他但看了他那自信十足光芒四射的样儿又觉得舍不得。
鸣姐挂了简释意的电话,深深觉得这俩孩子简直是老天送来给她这个终身不婚主义的老女人的命劫……
要是简释意这败家玩意儿能苏骄匀一点儿那种随心所欲的劲儿多好,小苏也不会那么懂事的让人心疼。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下回可得好好跟简少爷说说,对人家小苏温柔仔细点儿,别一天没个正形让人家小苏包容他那些毛病,看苏骄那样也不像是会吵架会无理取闹的类型,说不定被简释意这个颇不是东西的给伤了心都不肯说,自己独自默默忍着……
鸣姐越想越觉得心疼得快要化成水儿,恨不得把简释意这气人的玩意儿揪回来先揍一顿出出气。
“颇不是东西”的简影帝和“天可怜见”的苏骄相安无事地吃完了午饭,平静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苏骄甚至还问了几句新剧本的事情,简释意的回答也十分正常,饭桌上平静的就像是纯普通朋友之间的商业合作,直到简释意提起回苏骄家过年的事情。
“肯买苏眷剧本的人不少,何缔现在压不住他们,我手上已经有三家有意向买断,我到时候带着文件去找他谈具体的,看他想怎么卖。”简释意擦了擦手指,“放心,他要是因为剧本卖不出去抑郁,那这次肯定是好消息。”
苏骄的叉子顿了顿,银叉和瓷盘发出轻微的脆响:“你……其实不用亲自跟我去。苏眷情绪不稳定,医生早就说他已经不止是抑郁的问题,精神也很错乱,经常无缘故发脾气打人,你跟我去,他……他不知道咱俩是合作,所以可能……”
苏骄可没简释意那么乐观。他觉得苏眷肯定不会对简释意有什么好脸色,毕竟简释意的咖位在那儿摆着,以他苏骄那三四五六七八线勉强吊着一口气的名气,就是削尖三个脑袋也不可能让简影帝不辞辛劳地为他帮忙到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细枝末节的程度。
苏眷肯定李子清一个看法。或者说正常人肯定都这么看。是他苏骄勇于献身一朝受宠抱上了金大腿,就这么简单粗暴,明眼人都想得通。
哪有人会以为简影帝会真的垂青一个混了好几年还原地踏步黑料排出二里地去的八线末流选手。
还不是看上他那张脸。
——苏骄私心里也这么想。
“可能什么?挨打我在行,”简释意无所谓地乐了,“我爸经常提着棍子满院子追我,追到免不了揪住一顿打,直到现在他都老得咔擦退居二线这么多年了,我跟老二还是不敢惹他,一发脾气准揍我俩,自己打不动就让保镖打,老牲口。比你爸强不到哪儿去,不用为我发愁。”
“谁为你……”苏骄低头嘟囔。
简释意装没听见:“没事,反正我今年没法回家,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可就得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独守空房,你就这么狠心啊?”
三分钟不到又原形毕露,苏骄擦了擦嘴角:“为什么没法回去?”
“哦,我妈这两年总爱催我结婚,我懒得应付……”说完简释意有些后悔,但苏骄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简释意反而又有些失落。
真是犯贱。
“咳。反正我暂时还有没找其他人的打算。跟你回去应付编剧老头总比应付我那一大家子七八姑八大姨的好。什么高门大户,就是这点要命,宗族关系复杂的脑子打结,我长这么就没记住过那些称呼,偏偏我们简家那些老辈跟耗子似的能生,参加一次家宴跟耗子开会一样,烦人。”
苏骄被简释意这种十分离经叛道的比喻逗笑了,选择性失聪地屏蔽了简释意说的“不找其他人是想找谁”的潜台词。
不听不看不回应,迟早简大少爷自己热度下去看上别人自然就放过他了。
想到这儿苏骄心头微微咯噔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苏骄想,肯定是错觉。
“笑什么,下次带你去见一次就知道了。我那些二婶三姨五姑六妈,化完妆都长一个样子,还总爱围着我转,小时候在我身上又摸又掐的,我差点被她们的香水熏到窒息,至今都无法忍受女士香水,你要是见过就有体会了,简直地狱级难熬。”
“忍不了女士香水你怎么撩女孩儿,现在的漂亮姑娘可都讲究这些的。”苏骄继续选择性失聪故意拉离重点。
简释意也不再故意撩拨强迫他,只是专注地盯着他看:“总有不喜欢的。或者我也是时候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对性别的要求太高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来迟了,看在我一直死熬写到凌晨四点半的份上,就不要打我了叭嘤嘤嘤
第54章 半圆
“呵。”苏骄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一下, 像是打定了主意如同老僧参禅一样对简释意的撩拨不闻不问不理不应,“对了, 我提醒你一下, 如果你真要去我家, 最好准备好厚衣服,别穿你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金缕玉衣, 苏眷他, 现在住在乡下。”
“嗯?住乡下?为什么?他就算卖不出剧本去,好歹当年也是名噪一时的大编剧,当年光那部《高门之下》不就赚了上千万,怎么会住乡下?”
苏骄叹了口气,觉得十分有必要纠正一下简大少爷的金贵思想。
“简大影帝,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第一, 不是所有有钱人都喜欢别墅游艇和聚餐, 喜欢种菜务农开拖拉机的也不是没有;第二, ”他看着简释意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苏眷是个常年靠药物控制且沉迷过赌博的精神病人, 我甚至怀疑他现在是不是还涉毒……你觉得,一个疑似有毒瘾的精神病人, 适合住在闹市区吗?”
简释意隔着桌子伸手过去, 攥住了苏骄那两根手指,在他惊诧抽手前开口道:“那你问我要那一千万,是为了他吧。”
“……”苏骄一怔之下便被简释意抓住了手, 他手被简释意打开捏住了四指,组成一个暧昧的手势:“……他欠了高利贷,如果不补上,他会被打死。我……我不希望他死,至少不希望他死在现在。”
“苏眷既然这么废物,又对你不好甚至还可能拖累你一辈子,那他死在现在,和死在将来,对你来说有区别吗?”简释意捏了捏苏骄手心。
苏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被简释意攥住了。
“有区别。”苏骄说,“如果我还没能拿出成绩来打他的脸他就私自死了,我会很失望。”
苏骄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了闪,脉搏明显加快了,手心也微微发汗。好像只有提起有关苏眷的事情的时候,这个看起来一向矜持冷静待人冷淡的男人才会显现出类似少年人的怒气,或者说,冲劲儿。
苏眷对他来说,想必是个十分重要的人。他挣脱不了那个隐形的窠臼,被那个别人都难以窥见的束缚烙下了一生都难以磨灭的疤痕。
苏骄到底在挣脱什么?只要苏眷被自己作死了,他岂不是就彻底成了孤儿,彻底摆脱了过去的身世和命运,甚至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为自己编造出一个完美的人设,永远不用再担心自己被人知道是谁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今后的星途,岂不是更没有后顾之忧,更容易?
可是他却偏偏要一直救苏眷,要苏眷活着,他想证明给这个已经精神失常的烂赌鬼什么?还是……他其实是想给自己证明什么?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苏骄看他久久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但他仍然没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简释意捏着把着。
简释意手掌干燥温暖,纹质的手感也很好,手部神经末梢长时间的相互摩擦与接触,让苏骄实在有点背后发热。
“哦,没什么,就是看你现在怎么越看越招人喜欢了——所以一时看走神儿了。”简释意满嘴的风流话,随后主动放开了苏骄的手,端起了桌上的果汁杯,“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穿张熊皮,又保暖又保险,如果苏眷那疯老头要揍我,我就吓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