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累了,已经睡着了。”沈夫人小声说。
“好,皇后辛苦了,让她好好歇息。”赵祯看着怀里的小娃娃,又兴奋地说:“沐霖,朕早就想好了公主的名字灵熙,如何?”
“哦?不知陛下选的是那两个字?”
“灵者,敏慧聪颖也;熙者,光明,和乐也。”赵祯看着怀里的娇儿,似是把时间烦恼都忘了。
“好名字。”林逸隽赞道。
“小灵熙,喜欢爹爹取的这个名字吗?”赵祯朝着小婴儿努了努嘴。
小奶娃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咧了咧嘴算是给她父皇的回应。
“陛下,还是给乳母抱吧。”沈夫人看着全身僵硬的赵祯,忍不住劝道。
赵祯也不敢抱的太久,忙把小灵熙给了乳母。又说:“朕想进去看看皇后。”
沈夫人躬身劝道:“陛下,产房脏污,天子不宜入内。有国舅夫人在里面照顾着,皇后娘娘一切安好,您就放心吧。”
赵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也好。朕还有些事情需要料理一下,这里就劳烦沈夫人了。”
沈夫人躬身应下,见赵祯急匆匆离去,方悄声问王樱:“今日宫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瞧着陛下的脸色着实不好。”
王樱低声叹道:“嗳!这些人狂妄大胆,偏偏又滑不溜秋。陛下心里窝着一团火呢。”
沈夫人抿了抿唇,没再多问。宫中之事素来牵扯甚广,自己能躲就躲,就别往上凑了。
宁阳伯夫人祖孙二人得知皇后生下大公主之后向太后道了恭喜之后告退出宫。
回去的马车里,张俞颖靠在祖母的怀里,叹道:“今日这事儿真是吓死人了。这王樱才入宫不到一年,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张钱氏见惯了风雨,对今日之事倒不怎么在意,只抚摸着孙女的发辫,语重心长地说:“你该知道一句话,叫做无欲则刚。入宫伺候皇上本不是她所愿,所以她在宫中不求天子的宠爱。她的父亲如今位在中书令,乃百官之首,所以她也不求权势。皇后率性随和,对她如姐妹一般,后宫之事多经她这位贵妃之手料理,她便没什么可顾虑的。那么她自然要拿出些手段来,让后宫之人敬服。今日她说要教你如何在宫中立足,你可明白了她的意思?”
张俞颖扁了扁嘴巴,哼道:“她无非是想让我知道,将来在后宫度日,要处处看她的脸色罢了。”
“你呀!”张钱氏点了点张俞颖的额头,叹道:“这么多年了,怎么之事年岁长,心思计谋却一点都不见长呢。”
“祖母,你教我,我就知道了啊!”张俞颖摇着张钱氏的手臂撒娇。
“王贵妃是告诉你,将来入宫之后要安分守己,莫要跟不相干的人混在一起,别白白的被人家利用了还不自知。”
“我有那么傻吗?”张俞颖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张钱氏叹道:“傻一点也好,只是你要明白一件事如今陛下对皇后恩宠正盛,你的容貌比不过皇后,才华又比不过贵妃。进宫之后,你只管安分守己度日也就罢了。你平安,我张家就平安。你若犯糊涂,我们张氏一族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也便赔进去了。”
第275章 中秋,团圆之夜
张俞颖自幼被骄纵着养大,自认为是个心里有算计的。之前在丁巍府里住着的时候一再挑事儿,被丁张氏嫌弃。后来因为暗恋沈熹年欺负忘忧,被沈熹年算计了一把,被流言累了闺名,不得已出京避了两年。再回来后,家里人都觉得她已经脱胎换骨,不但模样出落得更好,行事也更加稳妥。所以刘太后为了保住张家的富贵让她进宫时,张祺夫妇没有反对,反而很高兴。
然而经过进献祥瑞紫芝一事之后,张祺夫妇便对皇后有了畏惧之心。一想到自己愚蠢地用一只有毒的野菌差点害死了自家的靠山,张祺夫妇便后怕的睡不着觉。幸好那件事情并没有引起不可收拾的后果,帝后也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此后张祺便一再叮嘱自己的老妻:如今的皇后看似平和柔善,实际上却极有手段。此生能不招惹她就不要招惹。
所以张钱氏在这次见识了杨太妃和程氏的事情之后,便一再叮嘱张俞颖,进宫之后一定要谨守本分,不可生出不该有的贪念,否则不但害了自己,还要累及父母家人。
对于祖母的话,张俞颖自然是满口答应,然是否遵从,就另当别论了。
八月天凉,中秋桂香。
今年的中秋节因为灵熙小公主的降生比往年更加热闹。皇室宗族的王妃,夫人,长公主,公主以及郡主们纷纷进宫向帝后道贺。贵妃王樱代皇后在宫中设宴招待,管线歌舞至傍晚时方才停歇。
夜幕降临之后,才是赏月的最佳时机。众人散了宫中的宴席各自回家关起门来吃团圆酒去了,王樱累了一天再无赏月的兴致,去未央宫看过皇后和小公主,说了几句闲话便回自己宫中休息了。
沈夫人和秦青茵也都各自回府过节,只留下孙若雪照顾忘忧月子。未央宫里也没了往日的热闹。
何妈妈准备几样精致的小菜以及月饼,桂花米酒等摆在寝殿的窗前,说:“这里能看见月亮。皇后娘娘月子里不能出去赏月,一会儿陛下过来了,娘娘陪陛下一起在这里吃酒杯热热的黄酒也是好的。”
“嗯,你去她叫来。”忘忧没头没脑地说。
何妈妈自然知道这个“她”是指孙若雪,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孙若雪端着一碗益母草汤进来了。
“把这个喝了。”孙若雪把益母草汤送到忘忧面前。
“今日八月十五,能不能不喝这个?”忘忧皱眉说。
孙若雪想要训斥,但话到嘴边又放软了语气:“你自己就懂医,知道这个时候喝这个对身体极有益处。”
“知道是知道,但就不能少喝一次吗?”
“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惜,为了你的女儿,你也该收一收这任性。”
“”忘忧默默地接过药汤,仰头大口喝下去。
孙若雪拿了一颗薄荷糖块递过来:“含着吧。”
这是孙若雪用薄荷和冰糖熬制的糖块,最近忘忧每日喝药,这糖块就成了最爱之物。
“多谢。”忘忧接了糖块放进嘴里。
孙若雪看着忘忧吃糖,半晌方问:“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见你说要找我?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这几日她在未央宫照顾忘忧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但就是这脾气性子拗不过来,她觉得自己身为母亲,忘忧即便是皇后也该称呼自己一声“阿娘”,总是张口闭口“你”呀“她”的,实在是无礼。
然忘忧心里也别扭着,眼前这人虽然放低了姿态,但她毕竟是害死林氏一家的凶手之一,再者,她虽然生了自己却没有养育,把自己丢给祖母带大,便是没有尽做母亲的责任。
如今忘忧也做了娘,她每每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觉得牵心挂肺的疼爱,实在不懂自己的娘亲当初怎么就那么狠心把自己丢出去,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
“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忘忧看了一眼窗外初升的明月,轻声叹了口气。
“什么事,你说吧。我一定给你办妥当。”孙若雪应道。
“今日中秋之夜,是团圆之时。有个人却孤单一人,独守空房。你去替我陪陪她吧。”
“谁?”孙若雪不解地问。
“贵妃。”忘忧苦笑道,“自从她进宫那天起,肚子里的苦水就越积越多。你在这宫里带了这些时日,想必也听到了一些事情。今晚陛下会过来与我赏月,你在旁边也不方便,不如就替我去陪陪她,顺便给她诊个脉,看她那身子是否能调养得好。”
孙若雪想说这里是后宫,在这里阴谋柜机当道,拼的是算计和手腕,仁慈是最无用的。可话哽在喉中却说不出口。
忘忧看她不说话,又说:“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像是一根刺,偏偏我无能为力,旁人也帮不上我。”
“好,我去试试。”孙若雪一口答应下来。
“辛苦了。”忘忧微笑道。
“身为医者,诊脉治病乃是寻常事,有什么好辛苦的。”孙若雪说完,把空碗放回托盘上,转身走了。
忘忧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眼神恍惚了一下。
没多会儿的功夫,赵祯果然来了,身后的张四平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