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街上零星的行人,忘忧欣慰地松了口气,江宁古城有上百年的历史,决不能让它在今朝成为空城。
“你怎么跑出来了?”赵承渊从旁边的一家药铺里走出来,迎上了忘忧。
“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实在难受,出来透透气。”忘忧抬头看了看难得放晴的天空,又叹道:“这天终于放晴了,这一场灾难应该已经过去了吧。”
“算是过去了大半儿吧,灾后重建才是重中之重。现在从洪州到江宁城,这一路三个州县都受洪灾和疫灾,人口剩下不足十分之一,大片的土地被洪水淹没,堤坝尚未修好”赵承渊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来你要在这里待长久了?”忘忧笑问。
赵承渊点头说:“是啊,太后娘娘让我把后续之事都办利索再回京。”
忘忧看着赵承渊脸上微微的惆怅,劝道:“朝中可用之人不多,陛下和太后都信赖王爷,正是王爷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我能做的也有限,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我刚收到消息,沐霖后日便能回江宁,到时候你们兄妹应该回京了吧?”赵承渊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茶水摊子,示意忘忧跟他过去坐坐。
忘忧抬脚跟着赵承渊走过去,一边落座说道:“我自然是希望哥哥能早些回京跟秦姐姐完婚。但是这还要看朝廷的安排,毕竟他是跟着赈灾的钦差一起来江宁的,赈灾事宜没有个好的了局之前,想来他也不肯回去。”
茶摊的主人早就认识赵承渊了,但却是头一次见忘忧。因见是个姑娘家,便把喝水的瓷碗用滚开的水仔细的烫了一遍,又歉然地说:“请王爷见谅,今年的春茶还没来得及上市就糟了洪水,小人的茶摊只有去年的秋茶了。”
忘忧笑道:“这个时候,哪儿还那么多讲究?能喝一碗秋茶已经是奢侈了。”
赵承渊很自然地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给忘忧让她擦手。忘忧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匆忙竟忘了带帕子,便接了手帕擦了擦手指,又向赵承渊道谢。
茶摊主从旁边看着,便讨好的笑道:“这位姑娘温婉和顺,王爷真是好福气啊!”
“你怎的胡说?”忘忧登时有些恼了。
赵承渊忙朝茶摊主摆摆手说:“忙你的去吧,林姑娘脸皮薄,哪儿经得住你这些村话。”
摊主忙答应着下去,忘忧瞪了赵承渊一眼,嗔怪道:“你是故意的吗?”
“世人都长了一颗势力的心,让他们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以后见了你自然不敢起什么歹念头。”赵承渊说得理所当然。
忘忧想要辩驳,但又觉得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她跟赵承渊坐在这里喝茶说话儿,在百姓们看来本就亲密,若再争执几句,不知道又被传成什么,于是默默地低头喝茶不再多说。
这边刚喝了两口茶,便见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属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顾不得行礼,喘息道:“王爷!不好了”
赵承渊微微一笑,说:“不要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有几个已经痊愈的灾民又病倒了!还有个以及已经断气了!这次跟以往不同,医官说,只怕只怕是这瘟疫发生了变故!”那人慌张地说道。
赵承渊皱眉起身,对忘忧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忘忧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
赵承渊看着忘忧,犹豫了片刻方坚决地说:“不行。”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回去?”忘忧皱眉坚持着。
“你若是有个什么,陛下会让全城的人为你陪葬。”就算他不会这么做,我也会。赵承渊从心里补了一句。
“那之前治病的丸药就是我把哥哥的方子修改过之后使用的,事实证明效果是比之前更好。现在疫情发生了变化,你却把我赶回院子里去,让我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熬过来的那些人又死在这场疫病中,王爷觉得以后的日子里,我还能活地安心吗?”
赵承渊左右为难,心想若是天子在这里会怎么做?他会用什么理由阻止她去以身涉险?
“好了,别犹豫了。”忘忧扭头对来报信的人说:“你带我去看看。”
那属官一听说之前用的药方是这位姑娘开的,忙说:“姑娘真是菩萨转世啊!快跟我走,救命要紧呐!这次染上的还有咱们一些医官和差役们,若治不好这一场,这江宁城可真的就死绝咯!”
“放心,我绝不会让江宁城的人死绝。”忘忧咬牙说道。
属官忍不住回头看了这小女子一眼,心想敢说这么满的话,又敢跟吴王顶嘴,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赵承渊正在危难之际,抬头看见一个身穿东宫卫衣袍的男子挡在了忘忧的面前,他立刻认出那是天子龙潜时的贴身护卫李舒,忙疾走两步上前去,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爷,下官一直都在江宁城。只是陛下吩咐过不许打扰林姑娘,所以才没现身。”李舒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忘忧不悦地问。
李舒拱手说道:“上次城郊因为下官疏忽,让林姑娘置身险境,陛下已经问了下官死罪。如今不过是戴罪当差罢了,今日若林姑娘再以身犯险,那下官这脑袋就得砍两回了。”
“那你就让他砍你两回。”忘忧说着,想要绕过李舒过去。
李舒抬手拦住忘忧的去路,依旧面无表情:“小人死不足惜,只是陛下的旨意不能违抗。”
“你给我让开。”忘忧盯着李舒说。
“恕难从命。”李舒绷着脸说。
忘忧回头看看赵承渊,又看看李舒身后的两个人,忽然冲着李舒上前两步。李舒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腰间的佩剑便被忘忧拔了出来。
“住手!”赵承渊眼看着忘忧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把剑放下!有话好说!”
“让开。”忘忧对李舒说。
李舒无奈,只得侧身让开去路。忘忧横了他一眼,拎着他的佩剑疾走而去。
“哎呀!你怎么回事儿,佩剑居然让她给摘了?”赵承渊瞪了李舒一眼,急匆匆的追着忘忧去了。
李舒简直欲哭无泪,他知道忘忧是天子爱重的女子,她就这么扑过来,他能动吗?一动就是死罪啊!可是身为护卫,佩剑叫人给摘了,说出去也是奇耻大辱,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145章 除急疫,却被训责
忘忧跟着来报信的属官冲进一个院子,便见里面七八个人东倒西歪,各自都吐得晕天昏地。那属官慌张地说“这胆汁都吐出来了!再不止吐,人就没救了!”
“不许慌!准备银针和烧酒!”忘忧说着,皱眉上前拉过一个呕吐的医官,把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
有人把烧酒,灯烛和银针捧到忘忧的旁边,忘忧用手指沾了烧酒搓了搓,选了一根较长的银针在火上略过,便斜着在那人的合谷穴上刺进去。随后,她继续取长短不一的针,以不同的手法在不同的穴位上针刺。
片刻之后,那人果然止住了呕吐。
“呼!太神奇了!”旁边的属官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一颗心抑制不住的狂跳着,连声说:“这真是太神奇了!姑娘真是神医啊!”
“现在还不是欢呼的时候。”忘忧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又说:“你去把没有染病的医官都请到这里来商量脉案。”
“好,好!我这就去。”那属官急忙答应着,一溜烟儿地跑了。
忘忧端着烧酒和针包去给别人呢施针,经过李舒的面前时,吩咐道:“别这么傻站着,去叫人弄下石灰来把这里清理干净,不然染病的人会更多,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李舒郁闷的咬了咬牙,转身带着两个手下弄石灰去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像一只巨大的火球一样炙烤着人间,刚刚被洪水浸泡过的古城像是一块吸足了水的棉布,此时被太阳一晒,水汽拼了命的往上蒸,让人如置身蒸笼之中,透不过气来。
赵承渊身上的绸衫已经汗湿了一大片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让他更难受的是看着忘忧不停地忙着,放下这个人又是下一个人,十几个人由她依次针灸止吐,满院子里都是她的身影,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这么干看着。
“参见王爷。”有太医院的人赶过来,见了赵承渊忙躬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