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表舅只能咬紧牙关，跟人再来一场。
这一次他反应慢了，动作不连贯，跟不上对面的节奏，很快就又一次被喊了停。
“您这还没有刚才的表现好呢。”导演皱眉。
以前做群演的时候，表舅就最怕导演了，现在虽然有了姜妤撑腰，可这份恐惧依旧在心里，再加上确实没做好，便赔了个礼，表示休息一会之后可以继续。
导演同意了，只是嘴里时不时就念念叨叨的。
“唉，咱们这里一群人，都是伺候您一个演员的，您要是休息的多了，时间可耽误不起啊，到时候还要去跟那边的大部队汇合呢，一天都是十多万的损失哦。”
这些话，给表舅带来了极强的心里压力，休息的时候也是坐立不安，琢磨要怎么把这场戏给拍好。
第三遍，终于过了，表舅还没来得及庆祝一番，就得继续后面的戏份。
“这一场比较简单，您自己跑来跑去就行了。”导演指了指这个客栈片场的布局，“就是您楼上楼下各间房跑来跑去找人的戏份。”
话说得轻松，表舅这些年，压根就没有好好锻炼过，身体空虚，刚才一番打斗戏，就已经几乎要掏空他了，现在让他楼上楼下跑，腿上就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
戏还没拍完，导演就：“停！”
“您是大侠，有轻功的，不是个普通人啊，这腿脚都迈不开，效果肯定出不来啊。”
表舅气喘吁吁地撑着肚子喘息，实在是没力气了，干脆坐在台阶上.
“角色是大侠，有轻功，我不是啊，这么多的动作戏，你要求还这么高，我一下子怎么应付得过来！”
听他有了怨气，导演即可上前，又是给他扇风，又是给他递茶，一副尊敬有加的模样。
“您可不能打退堂鼓啊！”姜总付了钱的，让我们多折腾您几天呢，您坚持得越久，我们拿的钱越多！
“这个角色的戏份和重要性，我之前已经讲给您听了，只要您好好拍，拿出高水准的演技，之后一定是会红的！我们这部戏是大投资，所以才需要高标准，您今天多吃点苦头，等之后成名了，所有人都认识您，那不好吗？”
一管子鸡血打下去，表舅眼前已经闪现自己一夜爆红，豪宅香车美人尽数拥入怀中的美好场景了。
“好！再来！”他起身高喊，又开始在并没有打开的摄像机前面跑上跑下，气喘吁吁。
就坐在二楼的妹妹，并不敢笑得太大声，捂嘴道：“哈哈哈，我都有点可怜他了，这个角色演得好辛苦啊。”
姜妤悠闲喝茶，对这个导演非常满意。
“辛苦什么，这不是他自己要的机会么，他要，我就给咯。”
只是跑上跑下干点体力活，哪里有资格嫌辛苦，之前反咬孤苦无依姐妹俩，逼着人还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自己亏心呢。
就冲他作下的恶，今天他在这楼梯上跑断腿都值得。
好不容易楼梯跑完了，又要开始吊威亚，在空中和人咻咻咻对打。
表舅的老腰，这一回是真的遭不住了：“咱们能不能缓缓……怎么都是武打戏啊，能不能先拍点文戏？我台词和表演不错的，还是让我先喘口气吧。”
出钱的老板还在上面看着呢，这节奏不能慢下来了，导演又开始劝了。
“要赶进度啊！从刚刚开始，也就拍成功了几个场景而已，这怎么能说服观众，您是个武艺高强的大侠呢。要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就得在前期铺垫足啊。文戏是有，不过得等咱们跟A组汇合之后，那个时候，您就轻松了，都是您教训男主，看他受苦，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这导演也是个高手，折磨起人来不手软，等表舅差一点要暴怒了，他又能很快将人安抚下来，用各种诱饵引导表舅继续坚持。
到最后，表舅还真吊了好几个小时的威亚，上上下下连气都快没了，等下来了一看，腰上已经红了一大圈。
“当演员就是很辛苦啦，给您点红花油，回去自己擦一擦就没事了。”导演笑道，“今天您还能坚持吗，不行的话就到此为止，咱们明天还是这个点，这个地方，继续拍摄。”
今天一天，真是把之前当群演所有的苦头都吃完了，跟表舅心里所想的重要角色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精神跟力气双双提不起来，一听说明天还要继续拍摄，表舅心头一跳，白着脸说道：“那明天，要拍些什么场景啊。”
数了数，导演笑道：“先是要下水，救人的戏份，您毕竟是个大侠嘛。对了，您应该会游泳吧，要憋气呢。等人救上来，您得抱着群演跑一段路，再然后……场景就转移到冬天，得有夏天拍冬戏的准备，大棉袄和火炉我们都给您准备好了。”
原本只是心颤的表舅，听到后面，差点心梗过去。
他怕水，根本不会游泳，也怕热，夏天最是难熬，结果明天两者齐全，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
顿时将脑袋拼命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这两段戏我都没法拍。”
“不拍不行啊，您克服一下，这都是必须的剧情，编剧那边没法删。”导演随口扯谎道。
“这不是努力就能克服的！”表舅怒了，觉得这个剧怎么就这么折磨人呢，“我一下水就惊慌，你让我怎么克服？我天气稍微热点，就喘不过气来，这种气温下，穿个大棉袄烤火，能直接把我送走，你们总不希望，剧组出人命吧？”
“……这可就为难了。”导演皱眉严肃道，“您要是不演，会导致剧情接连不畅，影响成片质量的。”
“我演不了！”表舅大喊。
“您签合同的时候，可是答应什么都能演的，现在突然反口，会给我们带来很大损失。”
听导演的话也不客气了，表舅越发生气，想着自己有姜妤做后盾，谁怕谁啊，当即将自己今天受了一天折磨所积压出来的怒气，全都爆发出来。
“你的损失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两段戏，能要我的命，我就不演，你能拿我怎么办？”表舅耍赖起来，那可是高手，“我是你们姜总塞过来的人，总有点改动剧本的权利吧，我就要改这段戏，不演了，有本事，你去找姜妤她抗议！我可是她舅舅！”
导演并不吃他这一套：“就因为是姜总的介绍，我们才给你添加了这个角色，结果你又临时掉链子，不肯好好演，造成我们这些人今天在这里白费力气，这都是几十万的损失。”
四周的工作人员，逐渐合围过来，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对表舅形成了强大的心理压力。
“你们要干什么？”他白着脸喊，紧张不已。
“我们又不是要打你。”导演笑道，“只是按照合同上的条约跟你说清楚，你没有改动剧本的权利，既然签了合同，这戏你就必须要演下去。想毁约，就得赔偿我们二十万的损失费，您可以自己选。”
“什、什么？二十万？”表舅都惊呆了，他演这个戏，演完了，都未必能拿到二十万，今天才工作了一天，居然要给他们赔偿二十万！
“你们抢钱啊？！”
“您这话说得，我们人工费，场地费，器材租赁费，武术指导和群演，哪一样不需要钱？就连编剧都为了加您这个角色而熬了好几个通宵，您不好好演，我们的钱就白花了，当然要找您拿回来。合同上，白纸黑字已经写清楚了，您不服的话，可以去法院进行起诉。”
签好的合同，被递到表舅手上，四周所有人都理直气壮地看着他，等他后面的回答。
要么演，要么赔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我……”表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因为是姜妤介绍的，他满心以为必定没事，所以合同上写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顺手就签了，现在想脱身都没法，只能赶紧打电话找姜妤过来。
可惜姜妤早就关掉了手机，任他怎么打都打不通，被人围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差坐在地上痛哭流泪了。
正在绝望之际，入口处传来了一个女声：“今天的拍摄怎样啊？”正是刚才趁乱偷偷从楼下溜出去，又装作重新走进来的姜妤和姜姝两人。
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表舅赶紧苦着脸跑去她身边，着急地一个劲在嘴里说着，说了半天，话也没说清楚，最后还是导演在旁边像模像样地解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