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定远将军,又是光明正大来的自个屋子这边,宫人们都看着呢,她应不至于在这个当口对自个下黑手。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宫人们很快送了茶水上来。
傅谨语替狄岚这个“客人”斟了一杯茶,端到她跟前,笑道:“将军请喝茶。”
狄岚端起来,抿了一口,将茶盅慢条斯理的放回托盘里。
突然猛的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冷声道:“傅谨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皇上亲封的和婧郡主,你可知罪?”
换作旁人,这会子就算不立时跪下请罪,也该站起来聆听示下了。
然而傅谨语依旧稳稳的坐着。
不光如此,还给自个斟了杯茶,端起来小口的啜饮着。
饮掉半盅茶水后,她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心想,狄将军您这表演也忒浮夸了些,佯怒的也忒假了些。
狄岚又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冷哼道:“怎地,本将军还冤枉你了?”
傅谨语看了眼被拍的出现裂纹的八仙桌,苦着脸说道:“将军您能别再拍桌了么?再拍下去,这八仙桌该坏了。上等红酸枝木的雕花八仙桌,少说也值二百两银子,臣女虽然赔得起,但臣女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狄岚:“……”
难怪和婧才进偏殿没一会子就铩羽而归,傅谨语这处变不惊的心性,这答非所问的机智,加上那娇/艳/如/花的脸蛋,和婧哪里是她的对手?
输的一点都不冤。
她顺势收手,背到身后,不动声色的揉/了/揉拍疼的掌心。
然后陡然换了张面孔,笑道:“方才同你玩笑的。”
傅谨语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啊?”
“怎地,你真以为本将军为和婧抱打不平来了?”狄岚斜眼看她,哼道:“她自个没本事将靖王搞到手,本将军没嫌她丢人,将她揍一顿就不错了,怎可能为她出头?是想让本将军陪着她一块儿丢人不成?”
这可真和婧郡主的亲姑姑!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在心里默默替和婧郡主点了根蜡。
面上却立时恭维狄岚道:“狄将军如此明白事理,小女真是感激万分。”
狄岚一摆手,淡淡道:“不必如此客气,你是未来的靖王妃,若真论上下尊卑的话,我还得反过来敬着你呢。”
傅谨语作羞涩状,嗔道:“甚靖王妃不靖王妃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将军快莫打趣我了。”
狄岚笃定道:“王爷都肯叫你喂他吃粥了,靖王妃的头衔还不是板上钉钉的?靖王殿下不似旁人见一个爱一个,在你之前可没哪个女子有这待遇。”
傅谨语笑而不语。
虽然她对靖王妃的位子志在必得,但外人跟前,还是得掩饰一下的。
狄岚见她不愿多谈这个,想必其中有甚内情,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茬,转而说起此次的来意。
她笑道:“听闻你时常出入靖王府,想必对靖王府的人事知之甚详?你觉得崔沉校尉为人如何?”
傅谨语:“……”
亏自个如临大敌,原来她是来打听崔沉这家伙的。
她沉吟道:“崔沉校尉的为人啊……”
这让她咋说?
说他嘴贱又自恋?
还是说他做事周祥,能屈能伸一见苗头不对就果断滑跪?
傅谨语狡黠一笑:“将军跟崔校尉的事儿,我也略有耳闻。若是将军对崔校尉感兴趣,想跟他成就好事儿,我就只挑好的说;若是将军对他无意,那我一定将他的缺点夸大其词,保管让将军听闻之后立时退避三舍。”
狄岚失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倒是挺会随机应变的。”
片刻后,她拍板道:“那你就只挑好的说吧。”
这倒是让傅谨语刮目相看了。
谁家打听相亲对象的底细,不是着重想知道对方的缺点,看自个能否接受,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狄岚倒好,竟然只想听优点。
傅谨语正惊讶呢,狄岚就十分贴心的替她解了惑:“王爷喜洁,厌一切腌臜的人跟事儿,崔沉能被王爷看中,提拔为侍卫长,日日不离他左右,能有甚大缺点?”
这么推测,倒也没错。
崔沉似乎除了嘴贱跟自恋外,倒也无甚大的缺点。
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喜欢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也算一条。
“克妻”什么的就不提了,毕竟狄岚也“克夫”,大家谁也别说谁。
于是她笑道:“崔校尉的好处,要说起来,那可就话长了。”
“他年年轻轻,就担任正五品靖王府侍卫长一职,统领两千王府侍卫,俸禄跟赏银都十分优厚。”
“他个子高挑,肩宽腰细大长/腿,长相虽不十分英俊,但也算相貌端正。”
“他是被王爷从灾民里挑出来的,父母双亡,一概亲眷都无,不必担忧会遇上难缠的公婆小姑。
“他性子直爽,城府不深,不必费心猜测他的心思,相处起来轻松自在。”
噼里啪啦的说完,傅谨语突然有种自个化身为媒婆,替崔沉这个大龄剩男卖力推销的迷惑感。
狄岚被她给逗笑了,捂住额头笑道:“傅二姑娘若是当媒婆,怕是能成为京城第一媒婆。”
傅谨语也跟着笑起来。
就在这个当口,崔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狄将军可在里头?”
傅谨语立时抚掌大笑:“说曹操,曹操到。”
狄岚哼了一声:“找本将军何事?”
崔沉道:“末将这里有张前朝的城防图,想向狄将军请教下一二,好改进下靖王府的布防,不知狄将军可有空闲?”
哟,崔沉这愣头青可以啊,竟然会投狄岚所好。
傅谨语捂嘴偷笑,边笑边朝狄岚眨眼。
狄岚面色微红,佯装淡定道:“本将军正好有空,且指点指点你吧。”
说完,站起身来,朝傅谨语一抱拳,也不用宫人上前,自个推门而出。
傅谨语看着她的背景,扯了扯嘴角,崔九凌还骂崔沉愣头青,人家这愣头青可比他知情识趣多了。
*
一/夜安眠,梁嬷嬷跟东亭并未来唤醒自个,由此可以推测崔九凌夜里并未发烧。
熬过了最容易出状况的黑夜,白日再烧起来的几率就小多了。
崔九凌算是平安的渡过了这个劫难。
傅谨语盥洗更衣,简单用了早膳后,便去偏殿探视崔九凌。
谁知到了偏殿门口,正好撞上一堆大臣结伴从里头走出来,唬的她连忙让到一旁,垂首看着地面。
有几位大臣的目光在她发顶停留了好一会子,这才若无其事的转开。
这也正常,毕竟自个先后两次用西洋药丸救了靖王母子的性命,对自个好奇,甚至是想拉拢,都在意料之中。
不过自个毕竟是个女子,他们不好随意搭话,只能过后让家里女眷出面。
待他们离开后,傅谨语这才迈步走进偏殿的大门。
许是为了避开那些前来探病的大臣,靖王太妃跟秋钰芩并未在这里,内室只许青竹一个侍立在床/榻旁。
见傅谨语进来,许青竹行了个礼,笑道:“傅二姑娘昨夜歇的可好?”
傅谨语笑道:“谢天谢地,你们王爷没再烧起来,我可算睡了个好觉。”
崔九凌冷哼一声。
许青竹忙道:“王爷的粥熬好了,奴才这就去端来。”
傅谨语惊讶的不得了:“都这个时辰了,王爷还未用早膳?”
许青竹偷瞧了自家王爷一眼,见他面色平静,便心里有了数,立时扯谎道:“一大早来了两拨宗亲跟三拨文、武大臣,王爷连用早膳的空暇都没有。”
傅谨语没好气道:“谁家探病不是避开饭点?偏他们一大早来探病,好像来的晚一些,王爷就会怪罪他们不挂心自个似得。”
病号就该按时用膳,如此才恢复的快。
许青竹讪笑一声,小碎步遛出去。
很快用托盘端了只砂锅走进来。
嘴里笑道:“按照您昨儿的吩咐,奴才给王爷熬了肉糜菠菜粥。”
拿汤勺盛了一碗粥后,他连碗带汤匙一块儿递给傅谨语,笑道:“又要麻烦傅二姑娘了。”
傅谨语挑眉,哼道:“你们主仆使唤本姑娘使唤上/瘾了是吧?”
许青竹再次讪笑一声,躬身行了个礼,一溜烟的小跑着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内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