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情深(4)

陈嘉树噎在那里。

又是一番长时沉默。

闻靳深抽出胸前口袋挂着的钢笔,低头在行程本上勾去会议这一项后,抬头:“还不开口?”

氛围非常僵持。

陈嘉树视死如归,顶着发麻的头皮出声:“靳深,我也是被迫的,绝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位作家难缠得很......于是,我、我、我......”

我了半天。

没我出一个所以然。

“嗒”的一声轻响,闻靳深合上笔帽,清冷眸光直逼上去。

陈嘉树倒吸一口冷气,加快语速滋溜一下冒出来:“我把你微信给她了。”

闻靳深:“?”

闻靳深:“......”

“还有手机号,这个不是我给的,是她自己看一眼就记住了!”

“......”

闻靳深快被气笑了:“所以,你现在是希望我表扬你吗?”

陈嘉树蔫巴道:“不敢......”

闻靳深冷淡地扫一眼陈嘉树,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果然,通讯录处有个小红点。

他点进去,头像是那个女人精致到无懈可击的侧脸。

——时盏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闻靳深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随手点了拒绝。

陈嘉树默默瞧在眼里,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手机重新落进白大褂兜里时,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叮嗒”一声。

闻靳深手重新摸进去,触到一抹冰凉。

掏出来一看。

“镯子?”陈嘉树惊讶出声,看看镯子又看看男人微皱眉的脸,“靳深,你什么时候有随身带镯子的习惯了?这一看就是个女人的吧。”

“要你说?”

“......”

闻靳深眼眸敛住,回想起在会议室的场景,那女人轻佻地笑着拍拍他的白大褂,软着声儿说——“你这种男人呢,必须要纤尘不染的干净,然后等着被玷污。”

就是在那时放进去的吧。

真有意思。

闻靳深眼睑慵懒抬起:“那女人什么问题?”

陈嘉树:“最棘手的那一类。”

“哪一类?”

“高功能高智商反社会人格。”

“还有?”

“还伴随严重的失眠症和焦虑症。”

“多种精神疾病混在一起?”

“对。”

“......”

看来病得不轻。

第4章 九万03 我要住他隔壁

Chapter03

外面烈日炎炎,肉眼可见柏油马路被烤得冒一层蟹壳青的烟。

时盏畏热,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不由加快脚步。走到白色法拉利前,她从包里翻出钥匙解锁,弯腰倾身上车。启动车时,下意识地扫一眼医院大招牌,港城康宁中心。

要是知道这地方有闻靳深这种人间绝色,她绝对不会现在才来。

早一天遇到,那就意味着,能早一天得到。

回到公寓后。

就是自己的世界。

除开工作上需要交往的人外,时盏没有任何一位朋友。

那些人对她鄙薄不屑,她亦对他们不以为然。

时盏赤脚在吸音地毯上行走,到留声机旁,剥去唱针上的白色护套,再放到黑胶上。很快,安静室内流淌着优雅和谐的古典乐。

一首莫扎特的《夜女王咏叹调》,她听过很多便,闻极而流。

时盏窝进沙发里,查看微信,对方拒绝添加你为好友。

她笑笑,重新选择再次添加。

正准备拨电话给那男人时,几声“嘭嘭”声刺进舒缓的音乐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有人在大力用巴掌把门拍得震天响。

妈的,又来了。

将手机往沙发上随意一掷。

时盏起身,往门口走去。她哗地一下拉开门,懒懒往门框上一靠,视线睥睨地盯着面前两个男人。

“喂——”

“干嘛?”

“好妹妹,借点钱呗,我和你二哥饭都吃不上了。”

“......”

两个男人个子相仿,均在一米七左右,一个浑胖,一个精瘦,站在一起有些滑稽,像胖头鱼和瘦猴儿的奇怪组合。

时盏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哥哥呢?

不凑巧的是。

还真让她摊上了。

大哥时亨,二哥时通。

妈妈席月皎抱着老一辈的封建想法,是希望兄弟二人时运亨通,成为做大生意赚大钱的人,遂取“亨”“通”二字命名。

很可惜,事与愿违。

好名字的希冀救不了鬼迷心窍的玩徒。

时亨沾赌,时通染嫖。

一个终日在赌桌上耍得膘肥体圆,油光腻亮;一个在不同的站街女床上,泄得浑身上下不剩二两肉。

“好妹妹,你现在发迹了,我们要得也不多,一人先给五万嘛,反正你现在这么有钱阿,区区十万块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

在叠连不断的讨钱声里,时盏慌了神。

也不知为什么,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男人英俊面容。

他是不一样的。

和大哥二哥完全截然不同的男人。

对,她要的是那种男人,而不是面前这种无数次舔着脸找妹妹要钱的男人。

时亨用手在她眼前挥着:“三妹!”

时盏回神:“?”

时亨撸一把袖子,溜肩歪胯地站在那儿,垂下手说道:“大哥在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呀,你是现金给还是转账阿?”

时通跟着附和:“对阿,对啊。”

对,对个球。

时盏翻个白眼:“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报警让警察过来捉你们走?”

时亨怔愣几秒,倏地脾气上头,指着时盏:“傲什么傲阿,做大哥的劝你一句,人,还是要活出点人情味才叫人!”

时通蔫不拉几还在符合:“就是,就是。”

时盏甚不在意,口吻也淡:“那就当我是个畜生吧。”

时亨:“......”

时通:“......”

几字说完,时盏后退一步,带点儿火气地摔门。

见状,时亨大喊一声她的名字,然后直接将一只手伸到门缝里。

下一秒。

整个楼道里响起一声剐猪般的惨叫。

时通四根手指的指节被撞挤出一道青紫压痕,肿胀得很快。他痛得一下跌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大喊:“赔钱!”

时亨弯腰下去拉时通,背部衣料突起根根脊骨,小声弯酸一句:“不就有一点破钱吗?”

时盏手扶在门上,看着地上小丑般的二人。

她微抬下巴的模样,有着他人难以描摹的美艳骄傲:“不止一点哦,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狗皮膏药粘着我,不是么。”

“嘭——!”

这一下摔门的力道,比上次更重。

时盏往里走,后方隔着一扇门,是亨通兄弟二人的骂声。

喋喋不休,愈演愈烈。

持续整整半个小时,骂声才彻底消失,看样子兄弟二人已经离开。

时盏拿掉留声机的唱针,开始沉落进周遭的寂静无声里。

她静静站在那儿,低垂长睫,手指拨弄着那根细细的唱针,仿佛它有生命似的,目色里带几丝怜爱,她很喜欢这个留声机。

却又在下一秒,利落地将唱针整个掰断,攥在手里。

针很凉。

掌心凉到骨血里去。

“阿——!”

时盏开始疯狂尖叫,让尖叫声充斥在任一角落里。

几分钟后,时盏安静下来,她丢掉掌心里的唱针,坐到沙发里倾身捞起手机,直接点开通讯录,往下翻到以字母“W”开头的联系人。

手指一顿,找到了。

——闻靳深。

时盏拨通电话,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歪着脑袋摸起茶几上的一盒女士香烟。她抖出细细的一根,轻咬在唇间。

火一点,烟雾四散。

模糊的青白里,时盏微微眯眼,听筒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接通音。

第一遍,意料中的无人接听。

在第二遍快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接了起来,清清冷冷两个字。

“哪里?”

他的嗓音又低又欲,时盏觉得很好听,人也放松下来,往后完全软在沙发里。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她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直接开门见山:“闻院长,我加你微信了。”

听见微哑的女声,闻靳深立马反应过来是谁,手中的笔一顿:“......所以呢?”

他听见那女人娇声笑了一下,然后徐徐道:“你要是再拒绝通过,我就立马过来,借着找东西的理由将你摸个遍。对了,我的镯子你注意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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