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理解我到底在乎什么!”熟悉的莫名邪火烧上来,榕英突然觉得委屈。
她发狠推了一把,太子纹丝不动,倒是自己反而向后趔趄了几步,见人急急忙忙来扶,榕英宛如见着了毒蛇猛兽一般避了开去,脚下本就不稳登时便向尖锐的凳角撞去,还没觉出疼倒是有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
“阿英!”胤礽脸色一变,上前就把人抱进了怀里,“传太医!”
榕英伸手一摸,定睛看了看,满手猩红,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拉着胤礽哆哆嗦嗦:“我破相啦?”
“没有的事!”胤礽一口否决,伸手捂住她伤口不让再碰,见外头涌进来一拨奴才站那儿手足无措,黑着脸便砸了个茶杯过去,“都站着吃干饭啊!太医呢?!”
陈林赶紧打发人都去外头跪着,自己也紧赶着跪下道:“请了请了,已经命人去请了,太子爷息怒!”
“一群废物!”胤礽扬着声音骂骂咧咧,喇叭似的不停歇。
榕英眨眨眼睛,伸手戳戳他胸膛。
胤礽立即低头:“疼的厉害?”
榕英皱眉:“你很吵,我都没觉得疼,你反应太大了。”
这一跤跌的有水准,给她头磕破了却反而脑袋不怎么疼了。
许是撞木了觉不出疼来,胤礽可不敢大意,将人抱上床等候。
一番鸡飞狗跳后,榕英散着发脑袋缠着纱布面无表情靠在床上,房门紧闭着,奴才们在外头大气不敢出。
瞥了眼抱臂站在角落的胤礽,榕英自嘲的笑了笑:“我真是个傻子。”
“那可不,跟人吵架还能把自己伤着。”胤礽也瞥她一眼。
榕英低着头不说话。
胤礽走过去摸摸她脸颊,坐下来俯着身去瞧她的脸,叹息:“把我吓坏了。”
“我不想当太子妃了。”榕英突然说,然后抬头看着怔愣的太子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一边哽咽一边重复,“我不想当太子妃了,我好累,我不想应付小妾,我不想整天想着怎么讨好长辈,我不想整天有人算计我,好累啊。”
眼前模糊一片,榕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疼轻微缓解后猛的反扑,疼的更厉害了,强烈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的涌过来,过度呼吸让她指尖、嘴唇、双腿都在发麻,她很想不顾一切的说出所有的事情,并希望回到最初的地方。
她属于自由平等的新世纪,能随意嬉笑怒骂,能随意跑跳出行,没有过多的规矩束缚。她最初到底是怎么会对胤礽有好感呢,是因为那个未来的他给了她所有的满足,所以她满怀期待的努力着,等待他成长为未来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那个男人。
而现实告诉她,真正的太子没有更多她所期待的,他暴戾,多情,迟钝,嚣张跋扈,任人唯亲,他极大的复合了史书对他的描写,也打破了榕英的幻想。
可她仍不想放弃,花了许多功夫把人变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他们已是一体,她曾暗下决心要陪在他身边,可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难走呢?
“我们那里不是这样的……”榕英抹着眼泪声音都抖的变了调,“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可以不在乎你有别的女人,有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只想你今后从身到心都属于我,可以吗……”
没等人回答她又自言自语的说:“不可以对吧?我知道这里不一样,男人三妻四妾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女人就得逆来顺受,否则就是离经叛道,你觉得呢?你也这样想的是吗?你是太子,天潢贵胄,未来的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我不能拒绝,我还得笑着祝福,然后把她们送到你的床上,等她们有了孩子我还得护着守着,我都不想!我不要!不要别人!全部离我远一点!她们嘴里叫着姐姐心里巴不得我死呢!”
榕英知道自己自从生了珊图里情绪就很不对劲,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去多想,以前还能勉强压下去,如今爆发出来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像那些骂人的话她以前都只会在心里吐槽一把,现在吐出来却越骂越顺嘴,像个疯子。
模糊的片段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像是坏掉了的影片,一截一截不清晰,唯一让榕英记住的,是宛如施加于己身的哀怨痛恨,日日夜夜的孤枕难眠,年年月月的看着庶子一个个落地成人,她突然崩溃。
“我才是你的太子妃!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会生儿子的,我可以的,你别不要我!留下来,一晚就好,我不想一个人……求你了……”
胤礽脸色愈发凝重,在怀里宛如魔怔了的人颈后轻轻一捏,榕英瞬间软倒在他怀里。
刚回到太医院的太医又一次被请了过来,经过更加详细全面的检查后,还是摇摇头惭愧道:“奴才医术不精,实在诊断不出太子妃有何病症,这脉象除了有些许上火外并无其他啊。”
胤礽眉毛压的极低,黑沉沉的眸子压着几欲爆发的阴唳,“那她为何突然说胡话?”
老太医冥思苦想许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迅速低下了头。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老太医扑通一声跪下,额头开始冒汗:“这……奴才,奴才不敢说呀。”
见他如此忌惮害怕的表情,胤礽猛的反应过来,豁然起身:“魇镇?!”
“这……这,奴才也是有此猜测,不敢妄下定论啊!”老太医提心吊胆的双手支地,连额头的汗都不敢擦,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魇镇乃是一种极其恶毒的诅咒邪术,施术者无不是希望中术者死于非命,而中术者不自知,往往事事不顺,倒霉到极点,最终离奇死去。
无论哪朝哪代,魇镇之术在宫廷都是不能说出口的禁忌,更何况是做了。
“此事务必烂在肚子里,否则孤定叫你生不如死!”无论真假,无论榕英是否受害,此事若宣扬出去势必有碍她的名声,说不得。
“还有。”胤礽又补充,“若有人问起太子妃伤势,就说太子爷不慎失了手,打伤了太子妃娘娘,其余一概说不知,可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老太医在皇宫混了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赶忙就收拾了药箱脚下抹油逃走,
午时刚过,毓庆宫突然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出,对外只说是太子爷丢了块私印,也不知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偷了去。
胤礽铁了心要找,几乎要把整个毓庆宫翻个底朝天,最后果然在小李佳氏的院子树下挖到了一个粗陋的白布娃娃,那娃娃画着硕大的黑眼睛,裂开鲜红的大口,面相可怖,身体写着榕英的生辰八字,背后密密麻麻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幽绿光芒。
竟是还涂了毒!
小李佳氏急急忙忙的叫流萤流雨扶着走出来,看见被丢在地上的巫蛊娃娃,当场吓得瘫倒在地,脸色惨白的摆着手尖叫:“不是我!不是我做的!这个娃娃不是我的!”
看到立在那儿面目阴沉的胤礽,她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过去揪住胤礽下摆,乞求道:“爷您相信婢妾,婢妾当真不知情,婢妾再恨毒了太子妃娘娘也不会做这种恶毒的娃娃呀,这是大不敬啊!婢妾不敢啊!”
胤礽冷眼看她,退后几步避开,眼睁睁看着小李佳氏仿佛失了神的伏在地上哆嗦。
流萤趁乱抢过地上那娃娃,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最后磕了个头大声道:“太子爷明鉴,这娃娃绝不是格格做的!格格就是再傻也不会把证据留在自己院子里等人来搜,太子爷若是问罪格格,岂不是叫真凶逍遥法外?”
第65章 不见了(已修) 变坏
——你是谁?
我?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是谁。
——那, 我是谁?
榕英毫无征兆的从昏睡中苏醒,后颈还残留着酸胀的疼痛感,她喃喃开口:“我是榕英。”
她嚯然坐起身, 右手紧攥住心口, 用力到指关节泛白,她仿佛紧守着宝藏的巨龙一般, 色厉内荏低吼:“是你对不对, 真正的太子妃……你一直都在!我不会把身体还给你的!我不会的……是我的,身体是我的,胤礽也是我的,包括我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梦到那个女人了, 和她有些同样的脸, 却总是自怨自艾。
如果真正的太子妃回来了,这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吗?明明都是她费心争取回来的, 却冠上了他人的姓名, 叫她如何甘心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