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青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侧廊下晃着腿,和往常一样,还是一个人。
看到叶青青,她才笑笑,说:“青姨,你听,有鞭炮声。”
叶青青很意外,然后一把抱住她,轻声说:“没事的,不怕不怕。”
后来弟弟妹妹出生的时候,孟庆元不再有好奇心。哪怕母亲抱着他们来找自己,她还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长大了以后,父亲为她请了师傅,教她读书。她很高兴,终于有了理由避免与母亲见面。
她想,母亲见她的时候也是很辛苦的吧。明明她们本来是陌生人,却要成为一家人。
孟庆元的生活就这样平静地向前走。
直到父亲告诉她,陛下召她进宫。
她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忽然要见她,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进过宫,但是听到是陪齐琼看花,她才稍微松口气。
有齐琼在,她就很安心。
但她没有见到齐琼。宫人领着她到花园里就离开了,她一个人也不敢乱走。
正当她看花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她一听脚步声就会不由地紧张,赶紧望过去。
来的人不是齐琼,是她没有见过的一个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男子从侧廊的另一头朝她走来。明明没有多远,但孟庆元却觉得,他好像走了很久,久到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直到男子走到她面前,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男子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很久后才开口说:“你好,我是沈云之。”
沈云之不知道为什么齐琼非要自己去看花。但他没有办法拒绝齐琼和三哥。
“老五,我问你,你的文章是不是被人换了?”
三哥拍了好几下桌子。但是沈云之没有说话。
父皇来看他们功课的时候,看到沈云之的文章,脸色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说什么。沈云之这才发现,自己的文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了。
三哥很是气愤,一旁的齐琼赶紧拉过他,问:“五哥,你快说,你的文章怎么会被换了?刚刚陛下的脸色很难看。”
沈云之沉默着,最后三哥对他说:“我不管,你必须把你原本的文章写出来,不写出来别指望吃饭。”
“父皇不会在意的。这事情已经过去了。”
三哥着急地说:“什么叫做过去。你写的文章,被人换了,你还在这里若无其事,你以为父皇真的看不出来吗?你的心血,为什么要被别人践踏?”
三哥越说越激动,齐琼担心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一把捂住他的嘴,着急地说:“对啊五哥,你再写一篇,我们送到陛下面前,快点写,不然我们就把你绑起来。”
沈云之看看三哥,又看看齐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三哥是怎么把文章送到父皇面前的。父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母妃生辰的时候送了很多东西来。
齐琼好奇地看着送来的东西,沈云之笑着说:“喜欢什么就拿。”
“这是慧娘娘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东西,要你装大方。”
话虽这样说,但是齐琼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什么,跑到沈云之面前,说:“五哥,我想要这个夜明珠。但是,我还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云之惊讶地问:“什么事?”
三哥起身,看了看齐琼手里的夜明珠,说:“不仅是阿琼,我也是这样想的,以后啊,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
想起以前的事情,沈云之长长地叹了口气,跟着彩夏走。
但齐琼没有在花园里,沈云之只好一个人在里面走走。
他沿着侧廊往前走,突然看到了一个女子站在不远处。看到他以后,女子有些惊讶。他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走过去。
明明花园里没有其他人,但他却能听到很多声音。元宵节时的烟花声,冬去春来池子里冰块消融的声音。
晚上一回家,孟庆元就慌张地关上了门,她靠着门,努力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但她的脸还在发烫,她顾不上其他,赶紧跑到床边,抱着枕头躺下。
她想起白天,沈云之问她读过什么书,她不好意思地一一说了个明白。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妥,但是沈云之却很惊讶,还和她谈论了很久关于书的内容。
孟庆元也说不出为什么,她好像有很多的话想和沈云之说。
但她担心以后都见不到沈云之了。
不过齐琼天天约她进宫一起看花。孟庆元很高兴,每天都可以见到沈云之,每天都可以和他说很多话。
“你这个荷包真好看。”
孟庆元低头看了看荷包,不好意思地伸手捂住,小声说:“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你绣一个。”
“我母妃很喜欢布料,你一定有很多话和她说。”
“母妃?”孟庆元抬头看着沈云之。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孟庆元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抓着手镯,很久后才说:“我生母走得早,后来的母亲对我很好,但我知道,她不是把我当成女儿,只是不想被人挑出差错。弟弟妹妹也是,只是客气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看到孟庆元情绪低落,沈云之有些着急,顾不得其他,抬头给她擦眼泪,轻声说:“我母妃会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的,以后你会有兄弟姐妹。”
可突然间父亲告诉她,她有指腹为婚的亲事。
她才不管什么亲事,她只要沈云之。
她很快冷静下来,找到了刘文昌,告诉他,自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刘文昌似乎也并不在意,告诉她自己要回去,家里替他谋了个小官。
孟庆元收拾了一堆首饰,偷偷溜出去送他到城门。
看着刘文昌离开的背影,孟庆元松了口气。
她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沈云之,心里却很担心,害怕沈云之误会,着急地解释:“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想过嫁给他。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但她还没有说完,沈云之就抱住她,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如果现在成亲,怕是会被议论是为了父皇冲喜,所以我想要再等一等,无论父皇身体如何,也要稳定了再说我们的事情。”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
孟庆元觉得自己是可以幸福的,会有母妃,会有家人。
当沈云之说起送齐琼母子离开的时候,她没有犹豫。
可最后齐琼没有走。
看着沈云之失落的样子,孟庆元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她和弟弟妹妹有同一个父亲,尚且无法亲近。齐琼和沈云之,更是没有血缘关系,真的可以这样付出吗?
但她的这个想法很快被成亲的鞭炮声震碎。
沈云之揭开盖头后的第一句话是问她:“当年你在父皇面前说,愿意嫁给我,是真心还是无奈?”
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问:“你知道了?”
“所以是真的,你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我的,是我拆散了你们。”
沈云之本来是不信的。即使他见到了刘文昌,即使孟大人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他也不信。他只相信孟庆元。
孟庆元立马起身,抓住沈云之的胳膊,着急地说:“不是的,我没有说谎。”
“岳父在等你,陛下那里,我会去说的,是我辜负了你。你和他走吧。父皇拆散的姻缘,我还给你。”
“不,我不走。”
沈云之苦笑,说:“何必呢?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天天对着他,多痛苦。我一生自认不争不抢,没有想到,终究还是伤了别人的缘分。我能还给你的,我会尽力的,至于那些无法弥补的,除了抱歉,我似乎也无能为力。”
“没有,你看看我。我真的是真心的,你信我。”
孟庆元觉得自己说不通,气冲冲地花厅,直接问刘文昌:“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
“你在说什么?我成亲,是我自己愿意的。”
“可是当年你送我首饰,送我离开,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情谊在的。”
“我对你没有情谊。”孟庆元觉得头痛。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她说什么都不会心软。
新婚之夜,沈云之没有睡,孟庆元也是。两个人在两个房间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沈云之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孟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