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之缓缓地坐下，笑着说：“你不关心自己的妻儿，关心我这药罐子做什么。”
沈安之回答：“她怕什么，别人怕她才是。”
“你啊你，跟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说。”沈承之很是无奈，“要是老五也像你这样，把什么话都说开了该有多好。”
话音刚落，齐琼的肚子就叫了。沈承之对她说：“二妹妹，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跟我出去跑一趟，你和孩子都饿了吧。”
齐琼走后，沈承之靠着床框，嘱咐沈安之：“等我走了，你看着点弟弟们。老六是陛下，但他也是你弟弟。至于老七，老六答应过父皇，不会杀了他的，现在只是让他守皇陵，等我走了，就是最好的台阶让老六下，他可以顺着让老七回来。他回来以后，你看着他点，别让他再掺和朝堂的事情，和妻女做个闲散宗室，这辈子平平安安地就好。”
“大哥。”沈安之有些哽咽。
“没事的，我还有一件心事。嘉月那孩子，一直没有在我身边长大，她和二妹妹亲，也是好事。”
“我知道，大哥，有我和阿琼在，你放心，把身体养好，阿琼还等着你的贺礼，你要是不给她，以后可有得烦了。”
院中传来一个声音，“二姑姑，你找了什么好吃的？”
大哥拍了拍沈安之的后背，努力地笑着，说：“没事，别难过，我很好，这辈子我也算交代了。只是对不起她，还好，我很快就要去见她了。”
齐琼嘴里还有东西，含糊不清地问：“说什么悄悄话呢？”
大哥笑着对她说：“正说着，小时候他是最皮的，不爱读书，骑射也不行，天天还爱和父皇祖母顶嘴，现在也能为人父。”
“有我看着他，他才不敢惹祸。”齐琼把手里剩下的一截点心塞进嘴里。
在回去的马车上，沈安之靠在齐琼的肩膀上，轻声说：“阿琼，我觉得那一天要来了。”
齐琼握住他的手，说：“其实我知道，可还是舍不得。”
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沈安之陷入了无边的伤感，“老四已经走了，老七去给父皇守皇陵，老五更是没影的，天天沉迷炼丹，至于陛下，他不是一般的兄弟。兄弟中唯有大哥可以让我依靠。”
齐琼想起小时候，自己想要高处的花灯，大哥就抱着她，让她去取。
当年一把抱起她，她想要什么都会让她如愿的大哥，如今走两步路还要人扶着。
想到这个，齐琼不禁湿润了眼眶，用力握住沈安之的手，轻声说：“我们一起，好好地陪着大哥。”
第71章 失约
虽然齐琼劝大哥放宽心，但她其实很担心。孟庆元离开王府后，无论是她还是沈云之，都很平静，完全没有什么声音。她看着慧娘娘留给自己的荷包，自言自语：“慧娘娘，真的到了把这个给庆元的时候了吗？可我还想再等等，等到他们发现对彼此的心意。”
沈安之喝了口茶，笑着说：“跟你说一件稀罕事，老五今天上朝了。”
“什么？这哪里是稀罕事，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是啊，自此慧娘娘走后就没在朝堂上见过他。你放心，我会好好劝他的。”沈云之放下杯子，“他还系着那个荷包。我一看就知道他心里还有着五弟妹。”
“就知道他舍不得。”齐琼松了口气。
“当然。他那个荷包，还是当年父皇赐婚后五弟妹绣给他的。当时我还夸，说羡慕他。”
齐琼一手扶着腰，一手轻轻地敲着红木桌面，慢悠悠地说：“你很羡慕他啊。”
沈安之立马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笑着说：“这都是场面话。我以后上朝，多劝劝老五。你是不是要去大哥那里，走，我们一起去。”
齐琼起身，不冷不热地说：“哪里敢让王爷陪我。你还是抓紧去见五哥，不然你只能在这里羡慕他。”
沈安之赶紧抱住齐琼，笑嘻嘻地说：“什么羡慕不羡慕的，都是场面话。有你，有孩子们，我谁都不羡慕。”
大哥还是像往常一样靠着几个枕头才能坐起来，感慨：“你们说，我逼着老五写休书，到底是做得对还是错了？”
沈安之连忙解释：“老五最近每天都去上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还带着五弟妹成亲前给他绣的荷包，我看，他很快就会去接五弟妹回去了。”
“是吗？”大哥的脸色有了一丝喜悦，随即又皱起眉头，“可五弟妹那里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万一只是老五一头热，还不如散了。我这几天一直很想去孟府，问问五弟妹，但我又担心，我去的话对她有什么影响。
一直在吃东西的齐琼放下勺子，笑着说：“大哥放心，我可以去见她。她母亲和我娘本来就有交情，我去没人会说什么。”
沈承之稍稍松口气，“幸好有你和安儿，要是他们几个都像你们一样，我也能安心上路了。”
“大哥，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齐琼皱起眉头。
“不说了不说了，你快吃，别饿着孩子。”
齐琼不高兴地抱怨：“大哥就只关心孩子。”
“你也别饿着，快吃，堵上你的嘴。免得你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个吵得我头疼。“
沈承之哭笑不得。他忘记了，齐琼长大了，还是小时候那个伶牙俐齿的齐琼，但看着齐琼吃东西，他觉得一切都还是在小时候，他像小时候一样笑着念叨：“慢点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在家里没饭吃。”
齐琼以前也来过几次孟家。她正在花厅里看着墙上的字画，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孟庆元，笑着说：“突然想来和你说说话，我没打扰到你吧？”
孟庆元赶紧过来扶着她的胳膊，说：“没有没有。三嫂什么愿意来都是好的。快来坐着，别累到。”
“若竹，你不是说很喜欢刚刚看到的那个花园吗？你自己去看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去看看新鲜的。”
若竹一出去，齐琼就拉着孟庆元的手，认真地问：“你和五哥成亲前的事情，我们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当年你告诉我，和五哥说清楚了。五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为何如此耿耿于怀？
“我知道。他是很好的人。可当年成亲的时候，他来了。”孟庆元握拳，身子似乎在颤抖，“是他告诉王爷，我们是指腹为婚，是我爹为了攀高枝不肯承认这门亲事。”
齐琼急切地问：“那你有和五哥解释吗？”
“解释什么？”孟庆元苦笑，“本来就是如此。我们本来就是指腹为婚，本来就是我爹为了攀高枝不认这门亲事。成亲那天，我爹自己都认了。“”
“怪不得。所以五哥才一直很愧疚拆散了你们。”
“这么多年他一直离我远远地，我明白他没有办法面对心里的愧疚，可是父皇走前，让他不要辜负我，他没有办法。”
“是吗？如果他真的只是答应过父皇，完全可以侧室妾室娶进门，只要好吃好喝地待你，他就不算背弃你。”齐琼无奈，“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
齐琼看着孟庆元，认真地问：“那你有和他好好地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吗？他一直认为是自己耽误了你，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孟庆元低头抓着手绢，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齐琼，眼神有些复杂，“我不知道，究竟是他耽误了我，还是我耽误了他？”
齐琼一进王府的大门，沈安之就连忙过来扶着她，问：“怎么样？”
“我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对五哥有感情。”
两个人正说着话，管家来报，说是五王爷来了。
齐琼漫不经心地看着沈云之送来的东西，笑着问：“这些给我的还是给孩子的？”
沈云之赶紧回答：“当然是给二妹妹的，这是做哥哥的心意，做为叔父的心意还在后面，好看吗？”
“勉强觉得可以。”
“二妹妹眼光高，觉得可以的东西已经是世间难得。”
一旁的沈安之笑了出来，拍着老五的肩膀，问：“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
沈云之笑着说：“没有，只是觉得让你们替我操心，以前的我是太憋着了，有什么话也不说，以后不会了。我打算后天接她回府，以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不会再让你们替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