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娘亲握着齐玫的手,“我不累的。我就在这里守着我的孩子。”
齐琼觉得奇怪,问:“陛下呢?”
宫人告诉她:“他在宗庙里。”
齐琼皱起眉头,忍不住抱怨:“这阿玫都要不行了,他在宗庙里做什么。”
彩夏担心被其他人听到,赶紧说:“徐妃娘娘已经去请圣上了。陛下在宗庙里跪着,徐妃娘娘在宗庙外跪着。”
爹进屋,说道:“阿琼,你看谁来了。”
“哥哥,嫂子。”齐琼立马迎上去。
陈婉莹一把握住齐琼的手,很是着急,“怎么样,阿玫怎么样了?”
齐瑜刚一进去,齐玫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夫妻两个小跑过去,陈婉莹声音有些哽咽,“小妹,我们回来了。”
齐玫想要伸手,齐瑜早一步握住她的手,低头忍住泪水,轻轻地说道:“小妹,大哥回来了。”
齐琼刚想说什么,看到沈安之在门口。她赶紧趁着众人不备,悄悄地走到门口处。沈安之看了看周围,附在齐琼的耳边说:“若竹带着孩子进宫了。你想办法支开家里人,让她们母子两再见一面。”
齐琼点点头,但眼泪快要流出眼眶,沈安之抱住她,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老六一个人跪在宗庙里,应该是在想阿玫的那个请求,我去看看他,这里就交给你了。没事的。”
齐琼深呼吸了好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走进寝殿,扶着哥哥嫂子起来,坐在床边,理了理齐玫的散发,说:“阿玫,你看看,我们一家都在这里陪着你。”
齐玫的眼皮微微颤抖,缓缓地睁开眼睛,勉强地有了笑容,声音虚弱,说:“哥哥嫂子来了。快去歇息,我也起来,梳洗打扮一下。”
“一家人不讲究这些。”齐琼附在她的耳边,“阿玫,若竹来了。我让她进来。”
齐玫闭上眼睛摇摇头,笑着说:“见了又如何。倒不如不见,省得有牵挂。”
渐渐地,齐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要昏睡过去。但她吊着一口气,仿佛在期待什么。
沈长宁来的时候,齐玫还在昏睡。但不知为何,她忽然睁开眼睛,伸出手,笑着说:“宁儿,你来了。”
沈长宁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往前挪了一步,但还是停了下来,生怕齐玫动怒。
不曾想齐玫笑着继续说:“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齐琼没有听懂。沈长宁立马冲过去,拉着齐玫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直点头,说道:“我有主意了。你放心,无论是贵妃,还是太后那里,我都打点好了。父皇不会答应的。他一生最信鬼神之说。你放心。”
齐玫握住她的手,笑着说:“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沈长宁一直在吸鼻子,不让泪水流下。她与齐玫多年情谊,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也从未想过,齐玫到现在还记得她的好。
寝殿内一片寂静,跪了一屋子的內侍丫鬟,但却没有人哭出声。
正当这时,沈顺之走了进来。
他拉住齐玫的手,一低头,泪珠落在手背。
他想起方才在宗庙里,问沈安之:“三哥,如果阿琼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做?”
“她是自由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沈安之看着天空,“我们小时候一起放风筝,飞得越高越开心。可人不是风筝。”
他坐在齐玫的床边,喊了几声“阿玫”后,齐玫才慢慢地睁开眼。看到沈顺之,她嘴角微微扬起,但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叶青青背过脸去,靠在齐广的肩头。
齐玫的声音越来越轻,“六哥。待我走后,求你善待我的家人。”
“你放心。”沈顺之握住齐玫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齐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提不上气来。
沈顺之赶紧说道:“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齐玫终于有了笑意,喃喃自语:“只盼来生,来生,你我都寻得良人,不再纠缠。”
话音刚落,齐玫终于闭上眼睛,眼角的泪徐徐落下。
沈顺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喊了声:“阿玫。”
随即大喊了声:“阿玫。”
寝殿内大大小小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袭来的悲伤浪潮中,齐琼一个人缓缓地走出了寝殿。
她抬头看了眼月亮。
今夜月色依旧,只是阿玫不会再醒来了。
她们二十几年的姐妹情谊,在一起的时光却那么短暂。
齐琼觉得浑身无力,月光似乎也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片黑。
第53章 祝寿
齐玫的身后事引起了新的风波。
沈顺之下旨,在齐家的墓园里为齐玫留了位置。宫里宫外都以为齐家的那个是衣冠冢。其实并不是,齐家的墓园里安葬的才是齐玫。而以后会与他合葬的,只是一身华服。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沈顺之手里的玉玺迟迟没有落下,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眼前看到的是当年在梧桐树下,他对齐玫说:“我绝不会负你。”
还好,父皇在世的时候曾经下旨,齐家会陪葬皇陵。即使不能在一起,他也可以生生世世看到齐玫。
齐玫的丧事,齐琼没有怎么参与。她每天在王府里,不曾迈出一步。只是一天晚上,她看到梳妆镜前的胭脂,突然失声痛哭。
沈安之急切地把她抱在怀里。
齐琼哭着喊:“我妹妹,她没了。”
沈安之抱着她,忍住悲伤,安慰齐琼:“我明白,哭吧,哭出来就不难受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齐琼端起药碗,为了更逼真,她每天还在喝安胎药。她吹凉药汤,对彩夏说道:“阿玫走之前,给你找了门亲事。是宋姐姐相公的堂弟,他父母早逝,跟着伯父长大的。据说人品,学识都不错,明天你就跟着宋姐姐去好看看。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这门亲事给推了。”
彩夏着急地说:“可是若竹不在,我不能再走了。”
“没什么的。你要是不喜欢,婚事就再说。”
彩夏摇摇头,“我不找,我就陪着二小姐和小王爷一辈子。”
“傻姑娘。”齐琼放下安胎药,拉着彩夏的手坐下,“人啊这一辈子很长,要慢慢走。阿玫也会想要看着你幸福的。如果没有,你就跟着我,反正王府不怕多你一碗饭。你喜欢最重要。不要勉强。”
彩夏揪着袖子,低头一直沉默,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沈安之不解,问:“你就这么把彩夏送走了?若竹也不在府里。”
“我这么大的人,怕什么。”
“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你身边没有人,我总是会担心。”
齐琼连忙问:“什么?你要去哪里?”
“陛下让我去一趟北塞。他们的可汗最近要过寿。”
虽然齐琼不在朝堂,但她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关于北塞的事情。沈怀在位的时候,因为局势不稳,所以对北塞的态度一向忍让。因此朝中有主战派,也有主和派。
沈顺之从还在做太子的时候,就是坚定的主战派。只是怎么打,什么时候打,他还有迟疑,再加上他怀疑,主和派里有北塞的人。所以他这次派人去祝寿,一方面是试探,一方面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做中间的桥。
“他本来希望父亲去,毕竟父亲带兵多年,北塞还是会卖这个面子给他,但最后还是希望我去。”
齐琼听出了别的意思,追问:“是他希望你去,还是你自己要去?”
沈安之笑着说:“父皇以前就说了,你最聪明。是我自己要去的。这次太危险了,让爹去,我不放心。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不好拿父亲怎么样,朝中大臣会有看法,他怎么做都会落人口实。但是我不一样,我本来就是荒唐惯了的,就算有阿玫的情分,但毕竟我和阿玫不是血亲,只要他不为难你,就没有人可以说什么。”
齐琼知道近几年和北塞的关系紧张。沈怀在的时候,十年动武,得到了片刻安宁。等到沈顺之即位后,趁着朝局动荡,北塞的动乱又开始有迹象。
看到齐琼担心的神情,沈安之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这次去北塞,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在担心的时候,沈安之继续说:“我在想,要不让爹娘先去你哥哥那里,就当是回去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