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好怕的。”齐琼想起什么，“你有和别人说起那天遇到王爷的事情吗？”
彩夏赶紧摇头，“没有，王爷不让我说，我就没有说了。”
齐琼看着院子里的蔷薇花，平静地说：“那个孩子，已经以亲王之礼下葬了。是皇后娘娘亲自盖棺的。你明白我的话吗？”
齐琼没有想到，阿玫会亲自给“孩子”盖棺。即使她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但齐琼还是很难过。阿玫是铁了心放开这个孩子的手。盖棺也是盖住她所有的期待。、
她与这个孩子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彩夏点头，轻轻地说：“二小姐，娘娘她心里真的太苦了。”
“我明白。”齐琼拍了拍彩夏的背安慰她 “你好好地陪着她。”
沈顺之握住齐玫的手，说：“过两日，我来接你回宫好不好？”
齐玫摇摇头，轻声说：“我还是不要回宫，免得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你放心，以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两个孩子的事情，都是我对不起你。”话音刚落，沈顺之抱住阿玫，强忍住心中的难过，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即使没有孩子，你也是我唯一的皇后。我们是结发夫妻。”
沈顺之不知道，前一夜，齐玫就把当年成亲时候的那个结发的荷包烧掉了。什么结发夫妻，什么后宫之主，她都不在乎了。
她知道，离自己彻底放下的那一天，不远了。
齐玫回宫前，齐琼看着沈顺之，几次想要告诉他真相，但是一看到齐玫，她就把话咽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齐琼和沈安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谁能想到，这个孩子前几天还几乎没有气息，连脉象都没有，这一天已经睁开眼睛，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会安静地趴在沈安之的肩头，看着齐琼手里的荷包。
齐琼看着孩子，问：“三哥，你说我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
沈安之笑着说：“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是非对错，本来就是说不准的。”
“不知道，我已经糊涂了。可我答应了阿玫，不会说出这个孩子还活着的事情。但我有时候会觉得愧疚，仿佛是我拆散了他们一家人。”
沈安之握住齐琼的手，轻声说：“我们没有拆散他们。他们依然是一家人。但是他们的孩子，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这是陛下和皇后都认定的事实。这个睡着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与他们无关。我们的孩子，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齐琼看着孩子，孩子正好也在看着她。虽然孩子的脸还是蜡黄的，但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
她伸手摸摸孩子，叹了口气，说：“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说起皇后娘娘的这个孩子了。”
第51章 月亮
齐琼一把推开门，很是气愤地嚷嚷：“那个人呢？我刚刚看到的人呢？你把那个人藏哪儿了，出来，你最好快点让她出来。”
沈安之放下手里的书卷，疑惑地看着齐琼，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笑着说：“你可别吓我。”
这下齐琼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难道她刚刚在院子里真的看花了眼？她本想来看看搬到书房的沈安之，结果一进院子就似乎看到有人影，气得直接推开了门。
沈安之起身，走过去握住齐琼的手，笑着说道：“夫人，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马虎不得，可不能生气。”
齐琼撇着嘴，拉沈安之的衣衫，问：“那你为何要跑来书房？”
沈安之笑着回答：“万一呢，你现在可是有四个月身孕的人，万一我撑不住，到时候可就对不上了。”
齐琼着急地说：“那你抱着我睡就好了。”
“你这可真是在为难我。我怎么可能撑得住。”
齐琼本来没有明白沈安之的意思，但看到沈安之嘴角的坏笑，还有发红的耳朵，突然就明白了，朝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巴掌，红着脸小声埋怨：“不正经，就知道说这些。”
沈安之哈哈大笑，拿起一张纸递给齐琼，说：“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你当初不是想了很多名字吗？”
“以前的那些，都过去了。现在要为了这个孩子，想些新的。”
齐琼捏了捏沈安之的脸，逗他：“还以为你在考状元。”
齐琼在看名字的时候，沈安之轻轻地抱住她的腰，习惯性地把下巴靠在齐琼的肩上，轻声说：“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就只能忍忍，当然我也在忍。”
齐玫回宫以后，身子依旧虚弱。后宫的事情她没精力管，只能交给徐妃。秦太后去了城郊静养后，齐琼不需要每日去给太后请安。
这天齐琼正在看齐玫喝药，彩夏走进来，很是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娘娘，太妃来了。”
齐琼立马问：“是为了公主的婚事吗？”
“是啊。她看好了一门亲事。公主不答应，昨天又大闹了一场。”齐玫放下药碗，很是无奈。
齐琼听沈安之说起过。太妃确实看上了一门亲事。对方并不是世家，但也是书香门第。以前皇室结姻亲，大多数都是重臣，因为朝局不稳，需要君臣一心，现在不一样了，朝政稳定，即使攀上皇室，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最多就是族人兄弟有个好名声。对于这门亲事，沈顺之也是很乐意的。
齐玫想要下床，齐琼扶着她，轻声问：“你可以吗？”
“没事。我总要见见她。”
齐玫耐心解释：“贤娘娘，不是我不肯成全这门亲事，是公主不点头。我派人去问过很多次，她都闹着不肯答应。就连我送去的喜服花样，都被她撕碎了。我也很头疼。”
“母妃。”沈长宁匆匆跑进来，看了眼齐玫，然后转脸看着太妃，“阿玫，皇后娘娘没有说错，是我不点头。我不嫁人，这辈子都不嫁人。”
贤太妃很是生气，语速加快了不少，呵斥沈长宁：“你还想着齐瑜吗？你快醒醒，他已经娶亲了，当年他宁愿死都不娶你。你为什么这么死心眼？”
“不是因为他。我就是不想嫁人。”
“你你你，不争气的东西。”贤太妃拂衣而去。
沈长宁临走前，轻声说：“还请娘娘放心，我不会再让母妃来叨扰娘娘了。”
齐玫沉默不语，直到沈长宁的背影消失在前院，她才开口，轻声说：“到底怎么会这样的呢？”
齐玫睡下后，齐琼去了沈长宁的寝宫。除了她和沈安之，这里似乎没有人来过。地上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后会有“哗哗”的声响。
听到她的脚步声后，沈长宁依旧跪在佛前，转动着佛珠，轻轻说了一句：“二姐姐，你来了。”
这句话后，沈长宁和齐琼，和往常一样，一句话都没有。
直到齐琼准备离开，沈长宁才起身，转身看着齐琼，问：“二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嫁人吗？”
齐琼没有说话。
“我这辈子，早就与幸福无关了。那个孩子，他没有死，他活在我的心头。他一直在那里，提醒着我，我不能得到幸福，这辈子要为他赎罪。”沈长宁看着空空的院子。她曾经对于这个院子有无数想法，想要带着齐玫的孩子好好玩，看着孩子长大。
所有的憧憬都随着那个孩子的离开烟消云散了。
齐琼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恨不恨沈长宁了。当年的事情，她想过，如果是自己，会不会疯。
沈长宁问：“你哥哥回来了吗？”
齐琼摇摇头。陛下几次提出要让哥哥回京，都被齐玫拦下了。
“等到他回京以后，我想见见他。”
齐琼惊讶地看着她。
沈长宁轻轻一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见他，是见见他和夫人。我们其实也是一家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看月亮？”沈安之从身后抱住齐琼，“不冷吗？也不多加件衣裳。”
齐琼叹口气，“我今天进宫，问了太医。阿玫没有多少日子了。”
最让她难过的是，阿玫终于松口，希望早日见到哥哥嫂嫂。想必阿玫自己也知道，要到告别的时候了。
齐琼握住沈安之的手，低声说：“三哥，阿玫她，她是真的要走了。我舍不得。我们姐妹俩自小就没有多少在一起的机会，现在还是。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早带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