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吉利的,这就是现实。他问过我,我不觉得有什么,就算再推二十年我也答应。”
陈父戳戳陈婉莹的脑袋,无奈地说:“不知道那小子给你喂了什么米汤,你就一心扑在他身上。”
“爹,你和齐伯父可是同朝为官二十几年了。亲上加亲多好。”
可太后还没答应齐瑜的请求,就先病倒了。
太后的落水实在是太过于意外,再加上入冬后天气渐渐变凉,太后本来就身体弱,这次太后卧床不起,药不离口。
在太后病榻前最用心照料的是齐玫。宫人都说,齐玫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自然是感情不一样。
但齐琼并不这样想。
她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齐玫并不是完全为了孝顺太后,更像是为了躲避什么。
齐琼刚从寝殿出来,就看见站在院中的太子,很惊讶,问:“你来了,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
“不了。父皇找我还有事情,我来给阿玫送点东西。”太子递过来什么东西,“这是阿玫的玉枕,我怕她睡不习惯,就给她送来。”
太子犹豫了一下继续,问:“她还好吗?我怕她身子撑不住。”
齐琼接过枕头,笑着说:“她很好,她就在屋子里。我去叫她。”
“不用了。父皇找我还有事。麻烦姐姐了。”
看着太子的背影,齐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虽然太子和齐玫在她面前什么都没有说过,但她还是能察觉到那道没有挑明的沟壑。
齐琼嘱咐若竹把玉枕放到阿玫的房里,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她正想着什么,忽然被人抓住了手,一看原来是沈安之。沈安之握住她的双手,哈了哈气,顺手抱住她,“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不在屋里,外面多冷。”
“太子刚刚来过,却又不见阿玫。”
沈安之握紧齐琼的手,安慰她:“没事,阿玫在这里,或许也是件好事。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坎,要他们自己迈过去的。”
太后招呼齐琼:“二丫头,来坐。”
齐琼老老实实地坐到床边的红木凳子上,齐玫坐在床边。太后咳了两声,感慨:“这宫里宫外的人都说,齐家是因为我做了太后才风光,其实我知道,齐家早就不行了,我那些叔伯兄弟,没几个争气的,现在这些侄儿就更不用说了。齐家能有现在的位置,都是你父亲和叔父当年浴血奋战,陛下还记着他们的功劳,所以才能善待齐家。”
“太后客气了。如果不是太后多年照料,我们一家也没有今天的好日子。”齐琼赶紧接着话,生怕太后想多了。
“我知道,孩子的事情是我们对不起你。”太后靠在软榻上,拉着齐玫的手,“无论是你父皇,还是太子,他们心里对你都是有愧的。我更是。”
齐琼瞥了一眼齐玫,看着她眼睛低垂,另一只手微微颤抖,抓住被角,但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
“阿玫,太子在父皇那里,你要去见他吗?”齐琼问。
齐玫摇摇头,脸上没有笑意,“他在忙政事,我何必去凑热闹。”
齐琼握住齐玫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一点暖意都没有,着急地把她的披风理好,关心地问:“你冷吗?我今晚留在宫里陪你,我们姐妹俩好久没有说说话了。”
齐玫稍微笑了笑,说道:“姐姐,不用这样麻烦。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留在这里没什么好的。”
齐琼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在太后宫里,真的是为了尽孝心吗?”
“我只是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我想回齐府,但是知道回不去,太子府不是我的家,我只有来这里。”齐玫看着晚霞,语气里有几分疲惫。
齐琼抓住齐玫的手腕。她本想劝劝齐玫,但张张嘴,但不知道说些什么。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徒劳。
她走在宫道上,还在想着刚刚齐玫的话。没走几步就被沈安之落在了后面。
沈安之揽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阿玫。今天太子来给她送东西,连面都没有见。”
“你知道老六在宗庙吗?”
齐琼觉得奇怪,问:“他去宗庙做什么?”
沈安之回答:“他在为了那个孩子祈福。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等,等十天,等一个月,一年,等到他们两个放下这个孩子。”
齐琼追问:“如果他们这辈子都放不下呢?”
沈安之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晚霞,说:“那就只能等到下辈子。下辈子放不下,还有下下辈子。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她放不下的。她是我妹妹,我太了解她了。”齐琼叹了口气。虽然她和齐玫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她们毕竟是亲姐妹,齐玫在想什么,她是最清楚的。
所有的人都闭口不提这件事,似乎在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齐玫也会渐渐忘记。但齐玫的这份切肤之痛,只会终生难忘。她压抑在心底的悲愤,不会消失,而是会一直都在那里,迟早有一天,会痛到无法忍受。
到时候,她和太子之间的沟壑,就是精卫在世,也无法弥补。
沈安之看出了齐琼的情绪,握住她的双手,认真地说:“我知道。是我妹妹的错。我只希望,你不要放开我。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
齐琼轻轻地摩挲着沈安之的手,抬头看着沈安之,说道:“阿玫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后我们还会遇到很多事情,我都会陪着你,你也要陪着我。”
第36章 有喜
太后最后没有答应齐瑜将婚期延迟的请求,甚至撑着病体为两个人主婚。
这是太后第一次离宫主婚。太医刚开始是反对这个做法的,坚持太后需要静养。但太后执意如此。
齐琼不知道,太后执意如此,是在给齐玫颜面,还是想为公主做些什么。
在齐瑜成亲前,沈怀下旨给了他差事,让他离京做官。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齐瑜离京三天后,太后在睡梦中离世。
因为太后的离世,沈怀很是伤心,不仅亲自扶棺,还日夜为太后守灵,因此身体也受到了影响。
太后的离世,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蒙上了一层暗淡。沈怀没有心思张罗,只是和几个孩子匆匆地吃了团圆饭。虽然派人去请了公主,但公主似乎在赌气,并不愿意露面。
“这场雨,真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齐琼站在廊下,抬头看着雨滴从屋檐滴落。她皱起眉头,总觉得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多年前母妃离开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若竹很是着急,“二小姐,外面冷,你还是到屋子里来歇着吧,小心受凉。”
“天天都待在屋子里,我都要闷出病了。”齐琼不是说笑,而是真的觉得自己要生病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浑身无力,一点精神都没有。沈安之每天不是在沈怀的病榻前,就是在太子面前,齐琼觉得自己身子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也就没说什么,只当是天气转凉有些不适应。
这天她去给沈怀请安的时候,沈安之不在。她本想着在前厅里等沈安之来了再一起去给父皇请安,正巧大哥来了,齐琼正好跟着大哥一起进去。
沈承之一看就知道齐琼的心思,逗她:“你是不是怕父皇的念叨?”
“大哥,我可是一片孝心。你要是这样说我,我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齐琼赶紧岔开话题,“你怎么不带嘉月来请安。她好像都没见过父皇。”
“孩子小,我怕父皇不高兴。”
“那可是父皇的亲孙女,怎么可能不高兴?”
太医在给沈怀诊脉。听到让沈怀继续服药,这样才会有精神,齐琼好奇,问:“太医,我最近也浑身无力,是不是也可以照着父皇的方子抓一副药?”
沈怀笑了出来,说道:“对症下药,因人而异。快让太医给你把个脉,再来看看是不是能用同一副药。”
太医把脉后,赶紧跪下,笑着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三皇妃是有喜了啊。”
齐琼立马“啊”了一声,晕乎乎地不知道太医在说什么。
大哥笑着说:“啊什么啊,都要做娘亲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跟小时候一样。”
沈怀靠着软枕,笑着说:“你还说她,你也是做爹的人,怎么也不把孩子带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