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用餐的细碎声音,此时的东侧间安静得仿若被掐断脖子的公鸡。伍雪卉伸出的手僵住,是松开不得,拽紧不是。
好在江晗经过今日之事,分外乖巧,没有趁机说出让伍雪卉更尴尬的话。
若他敢说,伍雪卉心底决定,就把他赶到杜若弘峰上,管他劳什子的恢复记忆。她不负责了。
经过今日之事,伍雪卉已经彻底想开了。
留江晗在身边未必是件好事。
虽留之在身边对他的病情有好处,但是对江晗的身体、心理以及今后的声誉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于她,也甚是不妙。
伍雪卉把襦裙收好,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开较好,不能再纵着他留在她身边,否则再发生今日之事,以后该如何是好。还好未发生任何事,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江晗,我有事跟你说。”
江晗瞧着伍雪卉一愣,随即低垂眉眼打断了伍雪卉接下来的话,“我先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妥当,再说不迟。”
说罢,江晗匆匆出了东侧间。
将碗筷归置到厨房,一个个碗被放回原来的位置,江晗回到房中,已经没有了伍雪卉的身影。
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着,外出有事,勿等。
修长的手指把白色的长条状纸条细心卷好,江晗从储物戒寻出一小木盒,将纸条收好,这才褪下衣物躺在床上。
第二日江晗起了个大早。
伍雪卉昨夜突然接到消息,说是有两名弟子因私事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接到消息后,她匆忙赶去处理,处理完回来天都快亮了。
伍雪卉捏捏疲惫的眉心。进到院子,看到的是江晗正在院子里练剑。
练的不是别家的剑法,正是恒仙宗落叶峰的剑法。
剑法不可能是她教的,伍雪卉记得很清楚,她从未教过江晗任何恒仙宗的术法。
江晗注意到回来的伍雪卉,停下了手里的剑。
此时天还未全亮,微微的光撒在持剑的人身上,江晗眸光穿过夜色的昏暗,定定望向伍雪卉,透着一股坚毅和执着。
“怎么起如此早练剑?”伍雪卉避开江晗看自己的目光,随口问道。
“昨日,裴峰主赠送了两本剑谱于我,说是我修为过低,不但不能保护雪卉还会成为雪卉的拖累。因此叫我勤加修炼。”江晗三两句解释了他会落叶峰剑法的缘由。
伍雪卉了然,点点头。
正想着直接告之江晗去百医谷,她昨晚已传讯杜若弘,拜托他照顾江晗。
她踌躇数秒,薄唇微起。
“阿卉今日可否带我出门?”
伍雪卉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口,想起回宗数日江晗出门唯一一次便只有百医谷。她微微点了点头,罢了,最后带他一天。
今日便是收徒大会,伍雪卉想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异常忙碌。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伍雪卉总结出了江晗大致的性格。
他不会过问你去哪,也不会过分黏人,但会一直在原地等着她回来。
如此性格,带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大多数的时候,江晗还是很安静的。
如此,江晗第一次陪在伍雪卉身边,一起来到了比武大厅。
伍雪卉把江晗安置于一处视线极好的座位,便走去了后台。
今年的收徒大会依旧是她来主持。
江晗目光柔和地看着伍雪卉在台上落落大方地主持。同时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对他若有若无的窥探。
他甚至听到有弟子悄悄说,看,那就是大师姐的小情儿。
除了八卦的视线,江晗还捕捉到了一些带有敌意的视线,其中几道视线尤为强烈。
江晗稍稍转头,就看见了坐在他不远处的贺驹,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第10章
恒仙宗发展两百余年,因其发展有道,已然成为修真界的新贵。
是以,经过层层选拔,获得在收徒大会上考核机会的人都是有绝佳的灵根和悟性的。
层层叠叠的钟声自恒仙宗最高峰顶传下,一声比一声悠扬,声音向四周散去,示意着收徒大比正式开始。
太极殿四周都是由高台看椅组成,正中则是方形的比武台。
伴随钟声,伍雪卉拾级而上,立于武台中央。四周的视线一下汇聚到红衣黑发的女子身上,她洁白如藕的手臂执一张暗黄色羊皮纸,嘴角挂起温婉恬静的笑容,一字一句读过比试规则,声音宛如清泉般叮咚悦耳。
台下各个宗门不少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美人,天知道她们可是使出浑身解数才争得来恒仙宗的拜访名额,就是为了看雪卉一眼。
修真界美人不少,但是修为高长得美还心地善良人格魅力强的人就不多了。
在座的小年轻们从小就是被师兄师姐告诫要以雪卉仙子为榜样,是以渐渐地伍雪卉在各门各宗发展了一批又一批迷弟迷妹。
“恒仙宗第两百一十一届收徒大会正式开始。”
读完最后一句,伍雪卉收了羊皮卷纸,身形消散在比试台上。
恒仙宗举办了两百多届收徒大会,其中自第十届开始便是由伍雪卉主持,这一主持便是到了今天。
伍雪卉在后台想起前不久的宗门投票,宗内的主持人人选其实是投票选举,十分民主。每次都是她的票数一骑绝尘,以压倒性的优势拔得头筹。
当了那么多年的宗门代言人,说实话她其实不太想干了。倒不是不喜欢,主要是太出名了,招惹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烂桃花。
不过好在这是她主持的最后一届收徒大会了,等她当上长老便可从代言人候选名单除名。
毕竟长老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权利的,一丁点偷懒的权利。
伍雪卉想好了,以后当上长老就专心发展自己的山峰,当个幕后师傅,教剑育人,这些劳什子台前的活,她通通不想干了。
说到发展梧桐峰,伍雪卉还挺期待自己的第一个徒弟的,不知道会是这些人中的谁呢。
伍雪卉眼神扫过台下比试考核的众人,眼中带起了星星笑意。越过台上,视线落在高台看座上的江晗,笑意顿时一僵。
江晗视线一直黏在伍雪卉身上,此时与伍雪卉对视了一眼,顿时笑得如沐春风,这一笑差点没把一旁偷看他的小姑娘笑晕。
伍雪卉这才发现,看台上不少视线都偷偷摸摸落在了江晗身上。动用小法术仔细一听,还能听见看台上那些二、三十岁的小仙子低声探讨,这是哪个门派的儿郎,竟生得如此俊美。
合欢宗的小女修道法修的就是大胆娇媚,遵循内心。这不,看江晗的眼神就像个钩子,直直的像是要把江晗拆吃下腹。
看到这,伍雪卉不由得眉心一蹙,心底乱糟糟的,竟是生出了后悔带江晗出门的念头。
伍雪卉一旁的正是裴元度。
裴元度到底是当了伍雪卉两百年的师傅,瞥两眼伍雪卉的表情就约莫明白自己的大徒弟心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台对面的江晗,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这么多年,他的大徒弟终于,终于是开窍了。
只是,裴元度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的,他们那一代人大多还是遵循着一生便只一个道侣的观念。只是近几百年,修真界传统渐渐被打破,大多数修者都不愿意结道侣,搞对象倒是搞得风生水起。甚至很多人一同举办了合道大典,却没个几年、几十年就分道扬镳,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裴元度座下就有好几个徒弟便是如此。
裴元度曾今在私底下总结分析过,宗门内和离的弟子大多是因为跟道侣修为差距越来越大,没有能一同成长。
这又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江晗的修为。
连他的定身术都破解不了,修为实在是太差了点,这怎么能配得上雪卉呢。
伍雪卉自是不知身旁的裴元度正在为她操着老父亲的心。
台下结界里比试进行的如火如荼,冰火雷电各式法术层接不穷,看得台下的观众叫好连连。
裴元度突生一计,让伍雪卉收江晗为徒,这还怕江晗不认真修炼?修为提不高?两人没共同语言?
不行,不行。
裴元度是个很传统的人,当即眉头一皱,师傅和徒弟怎么能在一起,岂不是乱了规矩。
不行!
伍雪卉注意到师父似乎有心事,低头开口询问道,“师傅可是对这届招收的弟子不满?可有看中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