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长全的羽翼在一夕之间被彻底斩断，被人背叛被人算计而发病的邱子蛟眼眸通红的注视着站在四面看着自己的人，一句话都没说。
之后，不愿交出邱家宝藏的邱子蛟被邱书査与邱家旁系长辈囚禁在古堡里，生生受了长达两年的折磨，最终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可就是这样，邱子蛟也没说过任何秘密没求过一次饶。
在邱子蛟年幼的时候，他的父亲告诉过他，邱家嫡系就是死都不会和任何人求饶认输，他们骨子里永远留着北欧海盗的热血，这点就算不断绵延子嗣也不会被斩断。
因为无法让邱子蛟吐露秘密，又因为邱书査和邱家旁系一干人等并不能达成一致，最终邱子蛟得以活命，但日常问话折磨仍旧在进行。
再然后，因为某一次邱子蛟差点死掉，邱书査方才停止频繁的折磨，只是关着他。
三年后，邱子蛟看见了那群被邱家收养的孩子……偶尔会清醒的他知道机会来了。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输了。
十二月二十日，在邱书査设法杀掉当初一干知情者后不到十天。
坐在房间里看书的邱子蛟告诉邱云泽可以动手了。
十二月二十一日，邱书査藏在暗处的几名得力干将不明原因统统身亡，作为贴身管家的宋书失踪。
十二月二十二日，邱书査被圈禁在家，其随时待命的保镖统统被杀，在邱家作为眼线的佣人齐齐失踪。
十二月二十三日，饿了整整一天的邱书査见到了邱子蛟。
扫了一眼门口处的邱云泽，邱书査笑了起来，他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勾搭上了。
真是……逆子逆孙！
瞧见邱书査一脸怒气，因为病痛一直瘦弱的男人笑的好不开心，这大概是他这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次，即使花了这么久时间才成功。
注视着邱子蛟近乎疯狂的笑容，邱书査好半晌才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了。”摸了摸犹如一条狗一般被锁链束缚在那的邱书査，邱子蛟轻轻的说：“当你选择效仿狸猫换太子准备真正偷窃邱家家主位置时，就开始了。”
当年，若不是因为他迟迟不愿吐露秘密，邱书査早就安排好在外的儿子伪装他成功上位。
是的，当年邱书査的儿子并没有死，那一切不过是邱书査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而设想的一个加强版，为的就是偷偷将邱子蛟换掉。
不料，这么多年来，邱子蛟死守秘密，便是各种折磨都不肯说，邱书査的儿子也只能呆在外头。
听到这话的邱书査瞬时红了眼眶：“你把他……”
“送下去了。”邱子蛟笑盈盈的回答：“他现在就在下面等你。”
此话一落，愤怒至极的男人粗粗喘气，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这样就生气了吗？”听着锁链因为挣扎发出的清脆声，抱着手臂的邱子蛟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的说：“可是，你连自己的孙子都杀，为何死了一个儿子却如此生气？”
瞬时愣住的邱书査怔怔看着邱子蛟，好久才出声：“你说什么？”
将对方的神情收在眼底，邱子蛟轻轻的说：“你收养的孙子里，有一个是亲的。”
只有一点昏暗灯光的密室，安静又冰冷。
好久，因为熬夜和饥饿面色憔悴的老人苍白着一张脸，嘴唇清颤：“是小溪？”
肯定的应声确定对方没猜错，邱子蛟坐在邱云泽亲自给自己拿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说：“那孩子真可怜，父亲不认也就算了，满怀期望接近亲爷爷，不成想对方居然直接要了他的命。”
男人的话语犹如吐着红信的蛇语，每一声嘶嘶都似乎要人性命。
想着那个自从来邱家就格外亲近他的邱云溪，想着那个会挖空心思哄他开心的邱云溪，想着那个在他生日会上专门准备亲手制作礼物的邱云溪，想着那个总会甜甜蜜蜜喊他爷爷的邱云溪，想着那个会冲他撒娇的邱云溪……
邱书査一直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想讨好他，想成为邱家继承人，不成想……
跪在地上被锁链五花大绑成一个屈辱姿势的邱书査闭上了双眼。他的亲生儿子因为在外头过得纸醉金迷，等他发现时便失去了生育能力。为了让自己不断子绝孙，一大把年纪的邱书査只得借助外界手段获得两个儿子。
不成想，两个儿子才长大就意外逝世，而现在……
第63章 生死（3）
身为阶下囚的邱书査眼眸通红咬着后牙不发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被锁链拴住的男人看到一个装满药物的狗盆放在他面前，上头还印着他的本名。
瞧着对方瞬时冷冽起来的眼眸，邱子蛟笑的很是好看。
“我父亲曾问过你为何不做一只狗，而我现在就想让你成为一条狗。”男人的声音轻柔而缓慢。
“现在。”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脚踩在邱书査的脑袋上，将其埋进狗盆，语气冰冷而僵硬：“给我吃。”
整个气氛随着话语落下，顷刻间冷若冰霜。
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幕的邱云泽默默不发声。
那天结束后，邱云泽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眼神近乎凌冽的男人，再看向一脸不在乎的邱子蛟，关上了门。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坐在位置上的邱云深瞧着邱溪越的空位，礼貌的问了一句：“爷爷怎么不在？”
主位侧边的邱子蛟默默不作声，一旁的邱夫人看了一眼邱云深，回答：“爸爸生病了。”
听说对方生病了，邱云深略感奇怪，不过让他更奇怪的是这一次对方居然没像以往那般在平安夜举办宴会，美其名曰说要一家人一起过，可现在却因病缺席……
餐桌上气氛安静，连刀叉声也没有。
坐在餐桌上的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一桌的人心怀各胎。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早上一起来，邱云泽便发现邱子蛟不在自己房间，他想了想，避开所有人去了密室。
门才打开，男生就听到里头各种声响，好不热闹。
焦躁的怒骂声、响亮的鞭子声、清脆的锁链声、冰冷的讽刺声、诡异的笑声……声声入耳。
将门关上，邱云泽默默离开原地，回到自己房间。
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早早便在古堡里的医生宣布邱溪越因急症身亡，邱家的权力正式更迭。
那场葬礼，是邱子蛟为邱书査专门准备的。
用邱子蛟的话来说，要是人死后真能停留人间，他要他彻底认清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而后，避开所有人，邱子蛟为自己的父亲抬棺送进邱家家主历代安息的墓地。
看着新立的墓碑，邱子蛟好久才哭了出来。
迟到了整整三十多年的眼泪和伤心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喊他爸爸，而不是每一次只能去那墓地偷偷看一眼在心里喊一声爸爸。
站在一旁的邱云泽低头将鲜花在对方墓碑上放好，默默念着早早写好的悼词。
满天是厚重灰黄色的浊云，阵阵凌冽的寒风伴着棉絮芦花一般的雪，如同从天而降蒲公英带绒毛的种子，在风中飞舞。如针扎般刺骨呼啸的冷风不断钻进缝隙中，路上的行人万般无奈，举着摇摇欲脱的雨伞，将冬衣扣得严严实实，缩着脖子快步疾走，只想归家。
光秃秃落寞的树木与仍旧精神抖擞的松柏形成鲜明对比，常青的景观树犹如冬季里最亮丽的风景，那一抹绿意仍旧生机盎然。
坐在车内与邱子蛟独自出行的邱云泽默默将窗外的景象收入眼底。
车子一路开进繁华街道，来到某处。
下车后穿着双排钻石扣大衣的少年抬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楼前空地，跟在邱子蛟身侧进入了大楼。
两人直接从正门台阶走上，就在他们走近门口处时，原本无人的玻璃门内瞬时出现邱暮烨的身影，对方干脆利落的给他们开门。
注视着眼前温尔儒雅的男人，瘦弱病气的男人好久才喊出一声：“小叔。”
听到称呼的男人定定注视了对方好久才轻叹一声，示意他们进来说话。
明亮灯光照耀的大楼内置保安室，邱云泽不经意之间对上一旁女人的视线，对方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但碍于其他人在，女人最后一言不发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