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方才坠落的金色的星带有玄晖的感觉,是否意味着玄晖要出事了?当时他可以直视那颗星,代表着那不是天机,是有人以大手笔制造了覆盖一片星域的……就用“障眼法”来暂时指代吧。
想想摘星台上的那块陨石与真正的天机昭示中缺了一块的故倾的命星,看来,这个“障眼法”并不完全虚假。
江酒重新走回这个“障眼法”里的故倾命星的位置,这次再次伸手往前,一片空白,再没有声音响起。
他刻意把失落感扔到一边,一个个查看其他与故倾命星有星线联系的星体,比对着他们所代表的生灵,一个猜想在他脑海里慢慢成型。
离风老怪倚着一块石头往里看,时不时的悄悄往嘴里扔颗瓜子,其动作之迅速娴熟,一看就是惯犯。
里面有啥呢?
冥主和故倾。
冥主已经放弃了对手下的精英要求,只要离风老怪不邋遢离谱到他面前,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呀!当年那是筹谋多时厚积薄发!如今才他妈苏醒多久!家底不够啊!手底下唯二的修为还算够看的就离风和贪欢全不是省油的灯!杀了又没得手下用,总不能自己往前冲吧!
还能怎么办,凑合过吧。
冥主心里叹口气,这股子烦躁就又上头了,手一挥,前方被悬在半空的故倾身上便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故倾紧闭双眼,此时面目仍可见平静淡然,似乎对自己下方的森森白骨与万千亡魂一无所知,滴答的鲜血如连线的珠子,浸湿了地面。灰白的阵法中突然爆出阵阵哀嚎,致命的鬼气再次朝故倾汹涌而去。
贪欢落脚无声,款款走近,并不走近正施法的冥主,反而距离离风老怪半步停下,传音道:“呦,他怎么又生气了?”
离风老怪抖着腿正吃的欢,回音道:“什么话,他就没有不生气过,气的智商都低了。”
贪欢玩着胸前散落的头发,嗤笑道:“也是,好不容易把最威胁他的故倾弄到手,结果这都多久了,还是没能把故倾练成听话的尸人,可不气么。不过……”
贪欢直直看向离风老怪,不放过他一丝的表情眼神变化,一字一句的传音道:“故倾身上的鬼纹越来越多,变成尸人是迟早的事,他是你唯一亲自教养的徒弟吧,你就真忍心看着他生不如死?”
离风老怪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炒花生,吃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眯着眼,道:“不忍心啊,可老头子又能怎么办呢?当时重创冥主后老子马上就要死了啊,我要不当场立下‘槐江嫡传弟子一脉皆会死于冥主之手’的诅咒,冥主就不肯保我魂魄不散啊!
说起来,因着我的缘故,冥主才又沉睡了这么多年,我也算对得起人界啦。”
贪欢蔑视地翻了个白眼,传音道:“孬种。”
离风老怪不深在意,传音道:“是是是,我没了做人的尊严,哪比得上您哪。哦,说起来,您可是真女子啊,鬼都会被鬼气慢慢侵蚀失去理智,您这伶牙俐齿的,不知是靠什么维持理智啊?”
贪欢漠然道:“关你屁事。”
离风老怪突然来了兴致,传音道:“你家妹妹肯定不再念你了,没了别人的念想维持你的神智,那就是……哦~对了,你曾经被魔气侵蚀的很严重,你是靠魔气抵御鬼气侵蚀的?也不对啊,这样的话你这魂魄不就成了养蛊场了么?你不能这么蹦跶啊?”
贪欢:“你好烦啊,你话这么多的吗?”
离风老怪:“对啊,我话一直很多。”
贪欢冷冷地转身,又忽然传音道:“你呢?你又是靠什么维持理智的?”
离风老怪毫无廉耻之心,道:“靠槐江数万年来的香火,我是师公嘛,他们要跪着给我的画像牌位上香的,如今虽然没人再拜我了,可一时半会儿我还不会变傻滴~”
贪欢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重新对这老东西有了新的认知——他真的好不要脸啊。
“真该让故倾醒着听你这些话,他要是知道他师父是这么个玩意儿,还会不管不顾的去鬼界给你挖骸骨被你坑吗?”贪欢传音道。
“徒弟嘛,就是用来坑的。”离风老怪毫无心理负担。
贪欢漠然离他远一点,离风老怪把视线移到故倾身上,不自觉的想起了刚捡到他时的情景。
他想,“我说过我命中带煞,拜我为师不好,你偏要跟我上槐江,现在好了吧……”
冥主收了神通,转身看向他们两个,离风老怪拍拍衣服站直了一些,贪欢屈膝行礼,道:“回禀冥主大人,沈先生传来消息,妖王玄晖避开众人送出了自己的内丹,要人界帮他除掉几个手下。”
“呵。”冥主嗤笑一声,“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哪个种族都少不了内斗的传统。”
离风老怪拱手行礼,道:“恭喜主人,他们斗的越厉害,于我们便越有利!”
“不错。”冥主手骨一挥,道:“告诉沈傲天,让他继续严密监视妖王的一举一动!至于你,”冥主对离风老怪说道:“去,再给妖界加把火,本座要妖界不日便落入我手!”
第68章 我是谁
江酒猛的睁开眼睛,枇修正蹲在他身边刻一些传信玉简,英招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估摸着是听到了江酒的动静,下面声音停了,英招飞身而上。
“你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英招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酒谴责地看了枇修一眼,看看,你把这孩子瞒得好苦,都疑神疑鬼了。
他戳了戳枇修,问:“我昏迷多久?”
枇修答:“约摸半个时辰。”
江酒:“那你没趁这时候和英招交流交流?”
枇修:“交流了,他不信,说要有证人证明才可以。”
江酒点头,心道怪不得你们爷俩隔这儿蹲我呢。
“咳。”江酒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师父他不是故意瞒你的。”
英招问:“你怎么知道的?”
江酒:“我猜的。”
枇修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眯眼笑妖设——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作证的!
英招叹口气,说:“我也不是不理解,我以前是比较冲动,算了,这个时候计较这个也没意思。江酒,你怎么突然在观星阵里晕倒了啊?”
江酒盘腿坐着,说:“阵法发动以后我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有很多星星,那里没有故倾的星星,但是我又去了一个……噗!”
江酒突然感到一个不可抗拒的力量加诸其身,自己好像要变成肉饼,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天上一道惊雷咔嚓砸下来,枇修眼疾手快一道妖力打出去抵消了这道雷,否则江酒如今虽然也能挡下,受伤总是免不了的。
枇修见识不少,与英招对视一眼,低声道:“江酒,天机不可泄露!你别再开口,我们已经猜到了。”
江酒惊魂未定的点点头,摸摸发抖的刀,方才那股力量带来的恐惧仍让他微微战栗。
脸上有些痒,江酒低头,水晶地板上映出他渗出血迹的七窍,他看着,蓦然与故倾那天的模样重叠起来。
原来这样是因为妄图泄露天机,可那天在破客栈里,故倾怎么会突然想泄露天机呢?
他记得当时,故倾说有话要对他说却不能说,他以为故倾是要说他还念着黑蛇所以不会喜欢他,然后故倾就说了三个字“我不是……”
这句话涉及到天机?!
“我不是……”
江酒突然不可遏制的紧张起来,喃喃道:“我说他不喜欢我,他说他不是……”
不是……不是不喜欢我?!
故倾他喜欢我!
淦!他喜欢我!
江酒脚趾蜷缩几下,猛扇自己两巴掌,然后又捂住通红的脸颊把头埋到膝盖里。
英招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问:“你干嘛?被天道劈的雷吓傻了?”
枇修看了看江酒通红的脖子和耳朵尖,笑道:“年轻人就是好,这种时候还能思春呢。”
江酒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天,一字一句道:“故倾喜欢我。”
风急天高,但并没有雷再劈下来。
江酒正色道:“收起你们的眼神,我发现了一件事。”
枇修咳了一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故倾喜欢我这件事不涉及到天机。”
枇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