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兵部尚书磕了一个头,哀求道:“陛下三思!”
“朕已经决定了!如今潍州为重,其他的日后再说。”萧毅瑾沉下声音郑重的说道:“今日便将弩箭交给陈先生,潍州不容有失,若有差池朕决不轻饶。”
兵部尚书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毅瑾道:“陛下,若是藩王叛军剿灭,镇安王势大……”
萧毅瑾知道兵部尚书的意思,亦知道这不过是挑唆之言,这天下若说有谁决计不会背叛他,这人必定是陆成泽。
陆成泽怎么可能会背叛他呢,他们十几年如师如父的感情,他们之间血脉相连的亲情,还有陆成泽对他的心爱之意……萧毅瑾伸手按住放在腰封里的禁军令。
兵部尚书的言语确实让他的心有一丝动摇,但这一丝动摇还不足以让他做出任何对陆成泽不利的事情。
他相信陆成泽,毕竟陆成泽将禁军之权送给了他,锦衣卫也交到了他的手上,羽林卫也在上次排查内库之时顺势让给他了。
陆成泽做的自然,掀开前世遮在眼前的层层迷雾,萧毅瑾看到了陆成泽让权之心,也相信陆成泽绝无不臣之意。
萧毅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那点隐晦的阴暗想法压制下去。
前世的他毫无作为,纵使有明君之心,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沿用陆成泽改革的国策,纵使有人反对,但他知道此策对百姓有益,也咬牙扛住压力没有更改半分。但也仅限于此,反倒是太子年龄稍大后接触政务,快速接手,在陆永安的辅佐下完善陆成泽原本的政策,达成陆成泽原本的期盼。
他前世的时候错过太过,今生他不想在后世史册之中只有一句“守成之君”的评论。他亦想要青史留名,想要流芳万古,想要千百年之后,百姓们闲谈之中,说起明君之时,能数的到他的帝号。
萧毅瑾盯着兵部尚书的眼睛,一字一句深切地说道:“一切以百姓为本,朕受天下百姓供奉,便有守护他们的责任,无论朕与镇安王如何,谁若是侵害到百姓便是死罪!”
兵部尚书脸色一下子变色刷白,没有帝王不希望大权在握,没有男人能拒绝权势的诱惑,古往今来又哪个帝王愿意屈居臣子之下。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权势之下哪有不沾染鲜血的。哪次政变不是踏着森森白骨?
兵部尚书此番虽受族中指示,挑拨陛下与镇安王的关系,但他堂堂一品尚书亲自出马,又何尝不是借着这个由头,向陛下投诚,以表忠心。
可谁知陛下竟甘心被陆成泽钳制,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兵部尚书只感觉头上乌纱帽不保,连带着脖子后颈都凉飕飕的,他绝望的闭上眼睛再次磕了个响头:“是,臣遵旨。”
萧毅瑾闭了闭眼睛,既然决定已下,便全力配合陆成泽的安排不再犹豫。
第73章 太后
兵部尚书刚走,萧毅瑾便召来小金子,吩咐道:“你亲自去找一趟陈先生,传朕口谕,粮草兵器物资尽数归先生调派,兵部那批连弩,让先生即刻亲自去讨要!”
“是!”小金子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萧毅瑾顿时瘫软在了龙椅上,伸手将桌子上潍州的战报握紧,用手指碾了碾纸上陆成泽的字,此刻陆成泽不在眼前,可即便只是他的字,也足以安抚他起伏的心情。
萧毅瑾压抑住心中阴暗的想法,努力让自己回想起前世之时,陆成泽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说服自己的心,让他自己相信,自己决断绝不会错。
陆成泽此战之后威仪会更上一层楼,萧毅瑾心中有些惶恐,但他愿意试一试,试着相信一次,萧毅瑾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井构雕花的房梁,喃喃自语道:“亚父,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朕!”
如今萧毅瑾渐渐长大,与陆成泽的矛盾已是不可避免,他一定会一点一点从陆成泽手上将所有权柄都尽数接掌过来,这无关信任而是关系一个帝王威仪与尊严,没有皇帝会愿意在一个臣子的阴影之下。
陆成泽可以见君不参、赞拜不名、佩剑上殿、殿前骑马……种种特权此刻却都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根尖刺,扎得萧毅瑾不得不时时警惕。
一个民间声望大过帝王的辅政亲王,没有皇帝愿意这样一个权臣盘桓在头顶之上,他的存在就是告诉天下所有人,萧毅瑾不过是个傀儡之君。
先帝此谋乃是阳谋,萧毅瑾想要陆成泽好好活着,但却不知,等有朝一日,他尽数掌控所有权势,到底怎么才能让陆成泽这样一个声望大过帝王的人活下去……
……
日头偏西,奏折已经全部处理完,萧毅瑾走出御书房,站在长廊上,二月的气候依然寒冷,御书房外放着黄色的迎春花盆栽,丝丝垂下,小小的花朵儿紧凑的挤在一起,给这个严寒的早春带来一丝亮色,萧毅瑾深吸了一口寒气,困倦的精神立即舒缓了不少。
不远处身披黑甲的韩陵渐渐走近,看到长廊上的萧毅瑾立即单膝跪地道:“见过陛下。”
萧毅瑾抬了抬手道:“平身。”
韩陵站起身,本该比萧毅瑾高上三寸有余的身量,如今一人站在台阶下,一人站在台阶上,瞧着倒是平齐。
韩陵微微躬身道:“谨遵陛下旨意,微臣近日排查整个京城所有客栈酒肆民宿,果真找到几人形迹可疑,在他们的随身之物中找到几枚图案诡秘的玉佩,现已压入大牢,还望陛下示下。”
“先关着,问一问他们入京有何目的。”萧毅瑾思考了一下,沉声道:“若是藩王暗探,必要查出他们据点在何处,还要查一查已经潜入京中的细作名单,更要查清楚是否有朝臣牵扯其中。”
“是!”韩陵抱拳躬身道:“臣遵旨。”
萧毅瑾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韩陵退下,韩陵抬头看了一眼萧毅瑾,没有说什么,便后退两步,转身快速离去。
刚出御书房不久,韩陵便在宫道上见到了太后銮驾,太后亲手提着食盒,前后各有八名宫女开道,远远地走了过来。
韩陵本打算转身避让,从另一条路上走,转过身刚走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太后,脚下如同被人用铁钉订了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太后走到了他的身边,立即躬身行礼道:“微臣韩陵,见过太后。”
太后停下了脚步,握住食盒的手越发收紧,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旁的安嬷嬷看出了异样,立即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臂,轻唤了一声:“太后。”
这一声却让太后唤醒,太后立即低下头,用帕子点了点眼尾,轻声道:“韩大人多礼了,平身吧。”
韩陵起身看着太后与记忆中小姑娘没有太大差别的面容,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柔声问道:“天寒地冻,太后可要保重凤体。”
“哀家知道,等闲也甚少出寿安宫的门。”太后声音轻缓,便是面对陆成泽的时候都不曾有这般柔美,他看着韩陵笑着道:“倒是韩大人,天寒地冻每日当值可要多添些衣物。”
“谢太后关怀。”韩陵看着太后,眼睛都移不开。
太后被他看的连心跳都快了不少,羞涩的偏开视线,将手中的食盒举了上来,纤长的食指在食盒的把手上轻轻点了几下,柔声道:“哀家要去给陛下送些汤点,便不耽搁韩大人了。”
“是!”韩陵躬身行礼:“恭送太后。”
太后最后看了他一眼,带着人转身离去。
韩陵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太后慢慢远去的身影一动不动,直至消失不见。
太后拎着食盒来到御书房,萧毅瑾正在御书房门外长廊上仰头看着天空,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碧蓝澄净的天空上,飘着大簇大簇洁白云彩,看上去柔软极了,从小萧毅瑾就想过若是能在云彩上打个滚该是何等乐趣。
忽然小金子忽然低声耳语道:“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萧毅瑾立即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太后,惊讶地问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一向甚少来前朝,若非必要更是连后宫都不出,今日忽然前来确实让萧毅瑾吃了一惊。
太后含着笑上前,道:“如今镇安王不在京城,所有政务都要陛下一手处理,如此辛苦,哀家便特意熬了燕窝给陛下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