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位谋其政本该应当,可若是在其位不得其权,确实让人觉得委屈。萧毅瑾感叹自身,便思及小金子。如今他有心优待小金子却也要让小金子知道畏惧,免得养大了心性失了分寸。
“是,奴才知道。”小金子低声答道:“奴才都听陛下的,绝不会私相授受。”
萧毅瑾满意地点了点头,前世之时陪伴他时日最长之人便是小金子,小金子对他忠心耿耿从无私心。
虽然萧毅瑾已经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今生与前世并非一成不变,但萧毅瑾却希望他与小金子的主仆之情能如前世一样,善始善终……
第90章 下旨赐婚(非主角慎入)
皇家公主下嫁臣子,是一种恩典亦是一种荣耀。萧毅瑾并未提前过问陆永安,直接下旨赐婚。
陆永安平静地接过圣旨,但整个陆氏一族却欣喜无比。
二十年前,陆家也是累世大家枝繁叶茂,一朝覆灭家族瞬间凋零,十多年前虽然重回京都,但再无昔日荣光。唯一可以依靠的镇安王陆成泽却与他们极其疏离。
陆家人不缺勤勉与聪慧之人,往日世家规矩也没有丢弃,他们所缺的不过是机遇而已。
如今陆永安尚主,整个陆氏便鸡犬升天,成了皇亲国戚,重回巅峰之时,指日可待。
公主成婚是召驸马,不同于寻常人家婚姻嫁娶。自然婚礼由内务府操办,再加上公主即便成婚也是居住于公主府,婚礼理所当然也是在公主府邸中,陆家倒也不需要准备什么。
不过陆永安接了圣旨,还是去了一趟公主府。
宜阳对于陆永安的到来喜出望外,急忙整理了衣衫,想要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陆永安的面前。她急切的扯着衣摆问道:“本宫这一身装扮如何?”
伺候的大宫女连忙夸赞道:“公主国色天香,淡妆浓抹总相宜,自然极美。”
宜阳咬着唇笑着,坐在大堂的软椅上,用力的深吸了两口气,缓声道:“快宣。”
“是,奴婢现在便把驸马带进来。”大宫女笑着退了下去。
不多时,陆永安走了进来,从陆永安出现在宜阳的视线中的那一刻起,宜阳的眼中便只能看到他的身影。
驸马……
这是他的驸马。
往后便是她一生相伴的夫君……
宜阳痴痴的看着陆永安,直到陆永安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道:“冒昧求见,还望公主见谅。”
宜阳立即起身上前两步,抬手虚扶了一把,道:“以后陆公子在本宫面前便无需行礼了。总归……总归日后你我便是夫妻了。”宜阳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染上了一丝羞怯,渐渐地听不清声音。
陆永安眉目含情,温和的看着宜阳,柔声道:“刚刚接到了赐婚的圣旨,本打算有了功名再求娶公主,如今却要委屈公主了。”
“本宫心悦陆公子,如何能说得上委屈呢。”宜阳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与欣喜,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解释道:“陛下说,大战之后民心涣散,想要用本宫的婚事冲一冲,所以陛下便要本宫今年大婚。”说着,好似担心陆永安不悦,悄悄抬眼观察了一番他的神情继续解释道:“本宫想着早晚要嫁予陆公子,如今不过提前一些,也无妨。”
陆永安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听完宜阳的话,勾起嘴角笑了笑道:“是,能得公主为妻,是在下之幸。”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匣,双手递到宜阳面前,道:“此乃家母遗物,当年家母在世之时曾说过,要将这个送给儿媳,如今在下便交由公主保管了。”
宜阳惊喜不已,双手郑重的接过木匣道:“谢陆公子信任,宜阳必定珍重。”
陆永安看着宜阳将木匣子抱在怀中,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那盒子里确实是陆永安母亲遗物,但陆永安的母亲在他幼时便已经过世,他哪里还有记得什么遗言。
当年陆永安的母亲,也是世家贵女功勋之后,成婚时亦是十里红妆。但一朝陆家破灭,连带着陆家的媳妇儿也没有好下场。好不容易苦挨到流放之地,却在几年后累极病重而死。这些年陆永安多番打听,才将母亲散落在各处的遗物收拢了一二成,他将那些旧物放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权势的重要。
人与人都是一样的,失了权势便会跌入尘埃生不如死,他要时刻谨记着陆氏一族先前的教训,绝不让那些苦楚再次降临陆氏。
……
纵使陛下赐婚,但他们终究还只是未婚夫妻,公主府中也无长辈,陆永安也不好多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宜阳靠在软塌上,将陆永安留下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白玉手镯,极好的暖玉,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上面有些许划痕,印证了岁月的痕迹。
这个镯子在宜阳看来,算不得多贵重,但代表的意义非凡,让她爱不释手。宜阳将镯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她将手举过头顶,小轩窗透进来的阳光刚巧打在她的手腕上,白玉的手镯在阳光下多了几分剔透的美感。
陆永安出了公主府,直奔陈府,如今萧毅瑾亲政,他们这些伴读也无需在入宫读书,陈无忌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索性每三日出一题,陆永安做出文章再交由陈无忌批阅指导。
陆永安到时,陈无忌正在府中,陆永安直奔陈无忌书房,将做好的文章呈上。
陈无忌看了看,淡淡地说道:“文章尚可,多练便好。”
说着,陈无忌将手中的文章放在一旁,笑着道:“听闻你要尚主?”
“是。”陆永安垂首答道。
“那以后小皇帝岂不是要叫你姑父了?”陈无忌眯着眼睛,笑意更甚:“有意思,有意思。”
陆永安也愣了一瞬,随即无奈地笑了:“弟子先前都未曾想到这一遭。”
陈无忌打趣道:“小皇帝称你叔父为亚父,称你为姑父……嗯…那你们着辈分够乱的。”
陆永安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弟子心中忐忑,尚不知是福是祸了!”
陈无忌不解地看向陆永安,皇家之人虽然凉薄,但公主之尊下嫁,便是皇亲国戚了,也算是间接地抬高了陆永安的身份,怎么会是坏事?
陆永安无奈地解释道:“弟子此前随师父奔赴江南、又深入蜀中九死一生,回京之后跟着师父调派粮草军饷也算有些苦劳,此前所有功名弟子都不曾沾染,为的便是考取进士,从科举堂堂正正立足于朝堂。可是如今陛下赐婚,为了公主颜面,陛下也必然会在大婚前有所封赏……”
陆永安的话没有说完,陈无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前那些功绩陆永安皆不曾求取功名,便是担心旁人议论他年岁不足,那些功绩也不过是沾着师长的光。
但如今看来还不如那时受赏的好。陛下在赐婚后再赐下官爵,无论是何缘由,旁人都会以为他是沾了女人的裙带关系……
如今看来,陆永安尚主确实不知是好是坏。陆永安天资聪慧亦非安图享乐之辈,凭借他的能力早晚能出头。可是娶了公主,往后无论如何让人惊叹的功绩,旁人也只会想到他是驸马……细细想来,陈无忌隐隐有些同情陆永安了。
“明年弟子还不知能不能有机会下场,唯恐辜负了师父的心意。”陆永安苦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桌案上文章道:“寒窗苦读十几年,如今好似成了一场笑话。”
“怎么会,读书明理,并未只为科举……”陈无忌伸手拍了拍陆永安肩安慰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便如同是我的孩子一样,别这么沮丧,为师好歹也是一品尚书,日后还能不管你吗?”
陆永安抿着唇,看向陈无忌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他低声道:“谢师父。父亲一介白身,弟子也不愿告诉他这些事情让他徒增烦恼,如今也只有同师父说一说心中的忧虑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放心一切有为师在,为师会护着你的。”陈无忌温柔地看着陆永安,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陆成泽。
陆永安与陆成泽极为相似,同样的天资聪颖,同样的心思良善。
但他却又比陆成泽少了几分倔强多了几分柔软……
陆永安带着几分少年的羞涩低下了头,却在垂首的瞬间,眼中的温柔与担忧瞬间消失,只剩下满目算计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