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所有人更早的察觉事情的变化，可以说，从圣莲心失窃开始，名义上父皇把这件事交由黑云骑查探，但其实，黑云骑只作“浑水摸鱼”“因势利导”之用，
真正追查圣莲心下落的，是刑部暗支。
早些就一直暗中索求，也早就料到了有一人在暗中操控风云，可，
对上这个人，柳千夜桃花眼里神色流窜，到底还是，世事无常吧。
第406章 凭心选择
“殿下还能这般称呼老臣，臣，倍感欣慰”
一句王师，对镜于来说是最大意义上的肯定，为师者半生，不敢僭越扬言去说桃李满天下，囿于这皇城之地，终归也是在教书育人。
在这样的氛围下，情境里，面对自己的学生，且不说还是个优秀的孩子，总归，还是触动人心的，
“王师为官半生，本王怎么也想不到”
柳千夜边说着悠然走上前，旁若无人像那般毫无防备似的，在离得不远不近时停了下来，那一步，也刚好是那些黑衣人防守的最底线，镜于看着他的动作，不觉欣慰一笑，
“殿下，可还记得老臣曾经说过的话？”
镜于仿佛叹了气，那声音低不可闻，火焰跳跃在他精骜的眼里，望着柳千夜来，
“人，只要是活着，那在这世上，就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当有同样的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若你踌躇不定难以决断，久拖则必亡，还不如凭心而行，站在自己最想做的选择那一方”
这句话柳千夜当然记得，不仅仅是记得，更直白的，该说是记忆深刻，
因为这正是他及冠之日王师为他答疑解惑时，给出的答案——凭心而行。
“老臣如今要做的，就是在走自己最后选择的路，安安稳稳了大半辈子，为恐日后良心难安，也该是时候随心去搏上一搏”
镜于此番是真正的肺腑之言，以至于说完自己也仿佛得了解脱。这场棋布局实在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快要不耐烦，为此花费了太多的心神，在最后快收尾的时候，有人来作为一个听众，让他一舒心中积郁，实为不错。
“对于王师这么久以来处心积虑真正思虑图谋的是什么，本王，并不在乎”如他所说，现在同样的立场去思考，柳千夜当然知道自己这位师长现在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只是，游于朝廷这么多年，王师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明白，长公主是你不该动的人”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王师，不论你要做什么，都操之过急了”
柳千夜语气间存了凌厉，身为皇族哪怕还只是成长中，那也是天生的王族贵气，王师的这次反叛，无异于作死，联合莫名的势力不怕死的挟持长公主，枉论姑母的存在，是进驻在父皇与丞相心间，动她，等同于触了逆鳞。
那比谋逆之罪更能惹父皇雷霆震怒，在丞相那里，就更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而那两个人，柳千夜想想就头疼，可没一个是善茬。
今夜的这场棋，由王师坐庄开局，双方落子无悔，可任凭他棋艺再高超，奇思妙想玲珑心窍也难敌对方早就挖好了坑给他跳，也顺便暗戳戳的做好了把这熊心豹子胆的人给……千刀万剐的准备。
而柳千夜作为双方谈判跑腿的，正在他自个儿的岗位上努力的发光发热，
“放了长公主，”
柳千夜直奔主题，视线扫过对面的挟持的姑母，而后落在了那摔地上就半天起不来的女子身上，便再未挪开，第一眼，
九歌……？
不，并不是，柳千夜看着地上女子被火光映照出的半张侧脸，那是跟九歌一模一样的脸，找不出任何的瑕疵与不同，但那眼睛，也让他无比确定地知道，那不是她，
赝品么，那双潋滟柔媚的眼中，无故涌动的神色渐渐归于平淡，
心里的紧张松了，不是她就好。
这厢柳千夜刚移开眼，
“你很关心她”
是女子的声音，携着绝对的冷淡，又仿佛是冰刃，一出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割戮生命，
危险的信号，柳千夜觉察出投眸望去，斑驳树影下站着的女人，身子全然隐藏在夜色半昧中，正在远远看着他，
不简单的人，不过轻飘飘瞧一眼，柳千夜就得出这样的结论，虽然对方是女子，可柳千夜却不会因为这个就故意去看低一个人，相反，他直觉的，随即防备起来。
半天了，常隐安然无事的坐地上还挺舒心的，重点是，自这位殿下出现，就没人注意她了，这让她有了点最起码的安全感，
只是，她正坐的舒坦时，有人一把抓过来给拎起了来，
“你！”
上一刻还在远处的人就这样像鬼一样，嗖的一下飘到了常隐跟前，一时不察，竟直接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咳咳！放……，放开！！”
瘦长细嫩的五指直接掐在了常隐脖颈上，这个身法诡异的女人似乎是在故意折磨，手上的劲儿不大，却也能让常隐足够难受了，
“放！唔……”
常隐被掐的根本喘不过气儿来，脸色酡红，眼睛充血，呼吸渐渐浅薄，求生的本能迫使着她潜意识挣扎着双手去扒掐她脖子的那只手，哪怕，能松开一点儿……
“放了她”
到底是顶着九歌的脸，柳千夜见不得她脸上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提气欲动时，暗处一道银光袭来，破空声直冲着月姬，欲杀她夺命，
那是一支箭，来得及时迅猛，射箭的人技艺精准，只不过，
待近了时，月姬悠然后退一步就错开，箭风拂起额前的乌发，照出那双冷澜无波的眼睛，这支箭要不了她的命，应该说，像这等东西，来的再多也无用。
不过，这一退步倒也让她松开了被掐在手里的常隐，月姬一松手，常隐气息不稳就直接瘫坐在地上，月姬身形闪过，也罢，左不过一个替身而已，死活不论。
黑云迭起，暗隐袭来，一只未至，四下箭矢射出，来自各方的利箭破空而鸣，黑衣傀儡们木然亮刃对敌。
嗖嗖嗖——
从林间掠来的暗杀者围困，人影如风掠过，火把熄灭了，在这样漆黑的环境，是营卫暗杀们最喜欢也是最适合猎杀的时机。
林子里再次处于一片漆黑，身如鬼魅的暗杀身适黑夜，如履平地，只要缠上了傀儡就像是附骨之疽，吸骨食髓，短时间里是轻易摆脱不了。
第407章 汝为鱼肉
好不容易的机会，柳千夜趁此时间直袭被黑衣人挟持的柳飞雪，欲将人夺来，
“替身就算了，这个人，你可不能带走”
消失了的月姬突地拦在了柳飞雪眼前，对上迎面而来的柳千夜，不躲不避，抬手间就是一掌，
噗——，劲风袭来，红色的身影就势砸落在树干上，如坠落的蝴蝶，华丽凄美地随树叶簌簌落下，
骨骼森然碎裂在身体里，柳千夜含着一口腥甜，青丝半垂，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却是望着对她出手的月姬，
不过一招而已，真是实力恐怖的女人，难怪，在这些人里，能给他最为危险的感觉，倒是一点儿没错。
心思流动，不容他多想，身体里痛意已经一股股的席卷，柳千夜眉头紧锁，鲜血从唇间沁落，凄然美艳又壮丽。
“殿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您又何苦？”
镜于重新裹上了那身黑袍，站在了柳千夜与月姬之间，也隔开了月姬想要动手杀了这位天羡皇子以绝后患的念头，
“今夜之行，您杀不了我，即使有皇上密令无往不利的天隐行动，有他们在，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像是专门为了验证他这句话似的，欻——，火焰被燃起，再次照亮了这一块地儿。
摇曳的火光里，弥漫有浓厚的血腥味，黑衣傀儡依旧木然守在原地，而地上排列横竖不齐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刚才突袭的皇族天隐，
搞了半天，柳飞雪还是落在了对方手里，连带着，“钟灵九歌”也成了送上门的人质。
“他们，是杀不死的”
“怪物……”镜于陈述的语气里带着难抑的惊惧，
月姬倒对他这句话里的评价无动于衷，一介普通人，两人充其量就算是在合作的关系，她也没必要去多做在意，
不过……，怪物么？
乌黑的眼睛骨碌碌扫视着死魂，似乎能看透那黑衣下裹着的千篇一律的那张让人作呕，木然着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