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往种种，那早是过去。
因为，曦云公主，早早夭折，已是个死人。
这个名字，在这皇宫大院里是禁词，十二年来，没人敢提起，没人敢议论。
旧事重提，尘封的弃院，被往日封禁这里的主人亲手打开，也揭开了，心口隐藏十二年的疤，
柳君涯再踏入这里，昔日一幕幕，还仿在昨日，
十二年了，这里废弃了这么久？
华丽的宫殿，没了主人，也就失了意义。
许德跟随侍而来的守卫候在了宫门口，耐心等待，
黑暗的天幕，聚拢起乌云，旧事因缘解开的时刻，既定的一切终将结束。
“十二年前的一夜，天也像外边那样的黑”
回音游荡在幽静的走廊里，四处都是墙壁，狭小的空间，两人的脚步声都放大了数倍，
“朕早知道你每年的八月间，都会来永卉宫坐坐，也是，你自小就跟蕙儿关系好，只是这里的暗道，蕙儿应该没告诉过你这个哥哥吧”
“父皇还记得蕙儿这个人，我以为，您早就忘了”
话中讽刺的意味，还有，对他再不掩饰的恨意，
多么明显，朕却今日才发现，
“她是我的女儿，朕自然记得”
“如果可以，朕最想忘了……”
如果人真的可以忘记一切该多好啊，
走在前面的柳君涯眼中滑落悲伤悔恨，柳千夜看不到，
同样，柳千夜眼里对故人的疼惜，对亲父的不解怨恨，柳君涯也看不到，
如果看到……也不会在乎。
“到了”
一道石头砌起的暗门移动，视线变得明亮起来，
永卉宫下，藏着的暗道，尽头是一间女孩子的闺房，房里陈设，不同于上面的精致非凡，更趋近于普通百姓中孩子的家，
暗室里搁置蒙尘的夜明珠，将这小小的空间照的晦暗又明亮。
“这里是九歌给蕙儿设计的，朕第一次见就觉得很漂亮，
那时候，九歌才四岁，粉雕玉琢，小小的一团，日日最爱亲近朕这个舅舅，跟个小尾巴一样，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柳君涯红着眼，嗓音哽咽的说着，
“父皇这么怀念钟灵九歌，可惜了，她又没死”
“啪！”柳君涯转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眼里的杀意，看的人心寒，
“逆子！”
“呵~”
如果可以，我倒从未希望是您的儿子！
倾颓的脑袋，墨发半散，桃花眼阴晦一片，多像一条要咬人的毒蛇，
“蕙儿还活着”
柳君涯这一刻，终是湮了对这儿子的所有希望，无比怅然的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
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又一秒，柳千夜坚强的表情立时化为不屑轻鄙，
为了护着那女人，父皇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柳千夜，收起你心里的龌龊，朕一国之君，还不需要说谎”
“十二年前，朕就送了蕙儿出宫，这些年，她一直呆在太后身边”
“你不是怀疑朕，以你如今的能力，有心查一查，总该查的到”
话越说，看惊异恐惧爬满这个儿子的脸，柳君涯心中竟有股难言的快慰，
瞧瞧，平日笑的多假，喊打喊杀，这会却还是痛苦了。
第333章 真实的绝望
“不可能！”
“蕙儿没死，蕙儿没死这么多年怎么会无声无息”
谁会想到，最先激动的竟然是他，
柳千夜额角跳动，头疼了的快要裂开，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
“因为朕有罪！”
毫不介意的由人揪着领子，对方还是自己的儿子，
“十二年前，朕就该以死谢罪，妹妹却，让我活了下来……”
“我没了家人，孤家寡人一个，多想死，却一年年熬了下来”
“你知道那种痛苦吗？你不知道，小钟灵就是朕能活着的理由，而你，谋划了十二年，时时刻刻想杀朕！”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压的柳千夜喘不过气来，
掷地有声，柳千夜颓废般的，失了生气，手上没了力度，渐渐松开，
“钟灵九歌……，她怎么会”
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颓败的后退，心里再否认，却泯不了真实的存在，
“十二年前，就在这里”
柳君涯转身不再看他，抬手抚着暗室中间的玉床，上面大片的灰色，昭示着永不磨灭的痕迹，
“朕亲手放干小钟灵的血，救了，救了蕙儿”
一滴滴泪水砸落在玉石板上，
“朕……，对不起朕的小钟灵”
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往出流，转眼就满脸温热，
暗室里回荡的只有哭声，
一大男人哭红了眼，就跟个孩子一样。
当年与妹妹约定，这里发生的一切尘封，永不提起，
蕙儿活下来被送走，永远不能再回皇城，否则，妹妹就有权力杀了她，我答应了，这本就是，我的罪孽。
时隔十二年，积压心头的旧事终于说出了口，一解郁气。
情绪沉淀，皇上终恢复了常态，看着窝在角落黑暗里的人，眼里平淡无波，
“好自为之”
这是最后身为父亲，对一个儿子的忠告，拂袖离去时，连风都不动，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地上的人坐在那里多久呢？
寒冷入骨生根，连心都被冻结，
“假的……，都是假的……”
他口中似在呢喃什么，
十二年的时间，柳千夜的目标是为了杀一个女人活着，
他所以为的为妹妹复仇，到头来，却是如此可笑！
最后的这一切，是多么不耻啊，
低垂的脑袋，眼中却背负起蚀骨的绝望，
“夜哥哥，歌儿身体好疼，好冷啊，你能不能，抱抱我？”
巨大的紫色梧桐花开的那般艳烈，
“歌…儿……”
虚幻的影子，小小的人儿侧着个脑袋，拉着他的袖子满眼祈求，
“好……”
多想答应她……
然后，便是一整眼的血色，漫天啊，都是她的血，
“哈哈……”
“哈哈哈哈哈！”
……
空旷死寂的笑声，在黑夜里回荡，轮转于黑色暗道，经久不息，
是那般绝望嘶哑，声声泣血，
一个疯子，丢了心间人，于是，整个人间，便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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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五天的杀戮，玲薇这一闭眼，一下就睡过了两天，吓坏了一群人，
幸得血殇就在一旁，加以诊断，人的确只是睡着了，没有其他问题才放下心来。
期间，钟灵轩凌修烨隔一时辰过来看一次，
钟灵萧跟柳君涯两人直接端着桌子凳子往人门口一坐，换班守人，
整个丞相府，如今里里外外暗地里围了一堆人，
为的，就是防止人一醒跑路，
两天前的夜晚，柳君涯大半夜跑来相府，死皮赖脸的卖惨进了门，
这两天除了上个朝，就蹲在丞相府蹭吃蹭喝了，
钟灵萧空前绝后的没把人赶出去，这种危急时候，所有人都应该摒弃前嫌，先守好自家宝贝，
所以，跟柳君涯两个人，难得的相处和谐，
又一天的旭日东升，玲薇饿得睡不着，才从梦里醒来，迷迷糊糊一推开门，
“皇帝舅……，你怎么在这儿？”
还把门给我堵了，玲薇披散着头发，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
“小钟灵，你醒了啊，饿了吧，我这就叫人送饭过来”
柳君涯一脸的笑，这刚从早朝下来，一身的朝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先来这边跟钟灵萧交班，
真是幸运啊，小钟灵一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是朕，哎呀~
“嗯”
饿是真饿，肚子里空空的，我又睡了多久？
“你……等等，我洗把脸，收拾一下？”
“诶，好”
把脑袋从门里缩回去，玲薇整理好仪容时，再开门，外边已经多了……
钟灵萧：“灵主丫头醒了啊，睡觉有没有梦到爹爹？”
钟灵轩：“她就一头猪，这都睡过去第三天了，哼”眼睛担忧的看着人家，
“你闭嘴”
“走吧，我们去吃饭”
……
柳飞雪伸手把人拉了过来，
“醒的很及时，膳房那边刚好备完菜，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牵着人边走边说，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