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真意切!”昌宁咬牙切齿地摔烂了青花兰漆的白玉瓷杯,惹得下人们不敢出声,“等他们看到那个赵西源和贺熠之事,我看还有谁羡慕卫令仪那个不要脸的下贱蹄子。”
“公主殿下,此话说不得!若是让旁人听到了,万一被嚷嚷到皇上和皇后耳朵里去,又该说您了。”一旁的王嬷嬷说道,此人是昌宁乳母,年纪不小却身子骨健朗,看起来约莫不过四十余岁的模样。
“是啊昌宁公主,您眼下好不容易才出来,臣女不过随口说说,若是害的您再被禁足,那岂不是臣女之过了。”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粉黛衣裙,模样俏丽灵动,年纪极小,正是沈二小姐沈静婠。
“说起来今日你怎么进宫了?”昌宁皱了皱眉。
“阿姊,阿姊!”沈静婠还没答话,便见一名粉雕玉琢的男童快步走近殿里。他老成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小小年纪便板着脸道,“沈二小姐?”说着眉头就差要挤成一团麻花了。
“阿姊,沈二小姐怎会在你殿中?”贺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沈家庶女,“你一介庶女,若无长辈提携,如何进的了阿姊的清华宫。”
“是皇后娘娘请了母亲入宫,眼下我大姐正在坤宁宫,只我喜欢公主殿下些,便特意来此拜访。”沈静婠的脸色不大好看,这豫昭媛和昌宁公主虽然只有些妇人手段,但不知为何竟养出了六皇子这么一个极聪慧的孩子。
贺珏当即负手踱步到二人跟前道,“既然如此,沈二小姐眼下已见过我阿姊,便请您速速回去坤宁宫,若是皇后召唤,总不好到这清华宫来请人。”
这逐客令下得不留脸面,就差没说是她沈静婠死缠烂打要留在昌宁这里了。她当即便变了脸色,好在今日目的已然达到,于是便立即起身道,“六皇子说的是,是臣女考虑不周,如此便速速回坤宁宫去了。”她转而对昌宁躬身道,“今日多谢公主款待。”
等那沈静婠走后,昌宁便不满地对弟弟道,“阿珏你做什么,沈二小姐连坤宁宫都不顾来我殿中,那是打坤宁宫的脸。倒是你,你去了坤宁宫那个女人身边,她可有欺辱过你?”
贺珏没想到自家姐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当下皱眉道,“阿姊此话莫要再提,什么那女人,怎地如此没有礼貌。皇后娘娘是极良善之人,阿姊纵然无法爱之,却也该敬之才是。”
“贺珏!”昌宁当即怒道,“母亲争抢了一生,那个女人毫无作为,却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那个位子上,凭什么?!你不过是养在她宫里几个月便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阿姊看看,莫不是被人喂了什么迷魂的药!”说着竟当真伸出手拉住贺珏,就要看他。
“阿姊!”贺珏挣脱了半天才挣脱开,小脸红润地活像两只熟透的苹果,“你莫要再胡闹了!今日珏儿特意前来,是有事要与阿姊说的。眼下母妃失去妃位,阿姊与珏儿需更为当心才是,不要为争一时之气害得后患无穷。”
昌宁却不想听这个弟弟唠叨,只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以后我少与沈二小姐往来便是,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赵西从回京了。”
“谁?”昌宁睁了睁眼,没听明白。
贺珏分明是一团孩子气,却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是赵家的养子,赵西源的堂弟,赵西从。”
经贺珏这么一说,昌宁才想起这么个人,当即兴奋地拍桌起身,脸上狂喜难掩,道,“他竟然回来了!”
另一边的靖国公府里,卫令仪也刚收到了这个消息。
一众仆人慌慌张张地收拾起来,靖国公府本就有一处西园空着,卫令仪便命人将那处加紧收拾,又从赵西源少年时住的三经院中收拾出来,给那位远道而来的赵二公子居住。
正午时分,便有几批高头大马连着几架车马到了靖国公府的门前,马上一俊朗男子肤如小麦,生得远不同于云京男子的白嫩。
“兄长,多年不见,却仍旧是俊美如昔。”赵西从朗声笑道,一面向赵西源行了半礼。
“不敢当。”赵西源笑道。
“后面那位便是长嫂吧,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美艳动人呢。”赵西源转而称赞卫令仪道。
那后头的一顶香轿里探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来,轿中竟是一名来自异域的绝色佳人,“卓雅见过大哥、见过嫂嫂。”那嗓音也似西疆雪野上的飞鸟一般清朗澄澈。
“这位是内子,阿纳克卓雅。”
赵西从,阿纳克卓雅。
卫令仪与赵西源的脸上同时露出极为微妙的笑容。
看起来,是来者不善。
☆、赵家养子
“没想到我夫妻二人忽然回京,嫂嫂竟然也能将府中打点的如此整齐。”卓雅虽是异族女子,生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眸,与汉族习俗却是极为熟悉,便是到了府中也如闲庭散步一般并无半点惊奇。
“我已命人将西园整理出来,日后便交由你与二弟居住。”卫令仪亦是笑得温柔,于各种礼节上半点没有差错。
“听闻嫂嫂是大烨的异姓王,卓雅却是头一次听闻女子竟也可以称王,果然奇妙。”
“不过是家族庇佑、皇上疼爱罢了。”卫令仪的回答没有半点错处。
“嫂嫂为何对我如此多礼,日后你我便是妯娌,听闻你我夫君二人自幼便关系极好,只希望日后卓雅也能与嫂嫂成为至交呢。”卓雅性子活泼明媚,与云京的女子截然不同。
自幼便关系极好?
卫令仪心中冷冷一笑,嘴上却是答道,“如此那倒是极好的。”
早在赵西从到来之前,赵西源便与卫令仪私下提起过此人。赵西从本出身赵家远房,与赵西源也称得上半个亲戚,若是排行论辈该称赵西源一声堂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被赵西源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靖国公收养,变成了赵家二爷。
起初众人对赵西从皆是艳羡不已,不过后来便不知道哪里传出了风声,只说老靖国公收养赵西从是为了代替亲生儿子赵西源去往西北苦寒之地驻守。
虽然风声传得厉害,但是靖国公府里还是依旧如常,直到老靖国公战死,赵西源承袭爵位。没几年后后,赵西从不知为何,竟然自愿前往西北驻守。
彼时卫令仪听完之后便问:“一个自愿驻守西地的人,又回来了?”
那时候赵西源笑了笑,“人总是这样的,以前不喜欢的东西,总有一天想得到。”
“得到什么?”卫令仪笑了起来,不屑一顾地道,“靖国公的爵位?他不过是一介养子,怎么着都轮不上他的。”
赵西源没有答话,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那如果在驻守西北多年之后,锦衣而归呢?”
卫令仪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节。眼下的赵西源在人前不过是一个贪恋女色的纨绔国公,原本倒是还好,可现在若是又来了一个赵西从珠玉在前,那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这靖国公府眼看着安定了没两天,一转眼又要乱了起来。
“兄长,这靖国公府多年来倒还是一样,想必你打理修缮也花了不少功夫。”赵西从看着靖国公府里一处处的雕栏画栋,如记忆中那般精致好看。
这府中一处处虽然都是都是昔日模样,却看得出来都是经过了细致的打理,并没有多少风霜洗礼的痕迹。
“倒是还好,没花多少功夫,都是府里的旧东西。”赵西源领着一干人等到了鸿来院前院的正厅。
原本因为靖国公府人口凋零,只开了赵西源所在的几间大院子,眼下赵家二爷回来,便开了西园,以赵西源所在的园子成为东园。
鸿来院为分前中后三院,前院亦是东园的待客用的正厅,自从赵西源搬来鸿来院后便开始使用。而卫令仪平日里用的大多是偏厅,也就是次堂,多用于女眷。至于中院便是日常活动的地方,后院为居住之地。
鸿来院前厅极为开阔,堂上更是金雕玉嵌,富丽堂皇却又不失世家大族气度。
“七年没回来了,还以为会生疏,现在一看倒是熟悉得很。”赵西从道,“兄长眼下也已经成家立业,阿从实在是感慨。”
“夫君,你这可就说笑了,这里既然是你长大的地方,便是你的家。回自己家怎么会生疏呢?”卓雅笑着道,倒是更加洒脱爽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