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轻笑，心想，宋白，真是怕了你了。
第54章 她的原则
“阿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睡醒后，江自然坐在在铜镜前，阿姜替她梳头发，江自然忽然抛出这么个问题。
阿姜的手几乎是立时顿了一顿，江自然的一句话问的无头无脑，她却知晓江自然是在问什么。她对江自然并不说谎，因此回答，“在某些事情上，或许有一些。”
江自然和阿姜都知道某些事是指什么，听完阿姜的回答，江自然没再说别的。
她注视着铜镜中人的脸，年轻漂亮，脸色有些苍白，沾了口脂后却不显病态。
无情么？连阿姜都这么觉得。
她笑了笑，也许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冷血无情，她只是太会保护自己了。
正如她信奉再一再二不再三的原则，她同时也信奉在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上只能栽一次跟头。
她害怕骄傲尽失，害怕满腔热血一次又一次被别人践踏，所以她苛刻地，只肯在一个人身上栽一次跟头。
栽一次跟头已经够傻了，若是再来几回那岂不是要傻到天边了？
所以她年幼时的好友，让她背一次黑锅，她背了，但她绝对不会再一次被她伤害了，而最好的不被人伤害的办法，就是不在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不在乎。
这是她很早以前就发现的最好的保护自己的原则。她一直这么用着，对待那只总爱挠她的猫儿是，对宋白也是。
对那只猫儿这方法很好用，她告诉自己她不再想靠近那只猫，果然，那只猫再也伤害不到她。可是对宋白，这方法失效了。
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喜欢宋白了，那些前尘往事她早就忘记了，她半点不在乎宋白了。头脑中下达了这样的指令，可她的心不听话，她的心仍然在听到宋白的名字，宋白的声音时颤动。
春日宴那日就早见端倪，她举起那块碎瓷片告诉宋白回不去了，其实那并不单单是在告诫宋白，也是在告诫她自己。
她害怕再一次被伤害，她多年来践行得到的理论告诉她，彻底的不在乎才能保护自己，所以她一遍一遍地给自己洗脑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宋白了。
可是没有用，根本没有用。
面对宋白，这条万能法则失效了。
那日，她不得不把碎瓷片攥进手里，甚至把掌心割破流血才堪堪忍住想再次靠近宋白的冲动。后来，她把白牡丹和碎瓷片放在窗边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在乎，不在乎才不会痛，不在乎才不会被伤害。
看，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保护自己的拙劣方式。
这套法则现在不起作用了，对宋白，不起作用了。江自然扔掉那片碎瓷片时，几乎用掉所有的勇气。
不起作用的话，那她试一试不对宋白用这套法则好了。
她想起宋白来京后的种种，想起他在火海中救她出来的模样，想起他颤着声音捂住她的眼睛，是宋白的话，她试一试好了。
她轻笑一声，就给宋白第二次机会，第二次选择伤害她还是珍惜她的机会。正如从前在青城为宋白破了事不过三的原则，她就再为宋白破一次原则。
第二次，由宋白选，还要不要她栽跟头。
晚上聚会的时候，如她所料，宋白并没有来。甚至后来，江自然送了拜帖过去，宋白也并没有出来见她。
但这次到底是和青城那次不同了，宋白遣人送来消息，说他过几日便会赴约。
三日后，江自然一行人相约去京郊东山的枫林赏秋。江自然穿了一身骑马装，走到府门外时第一个注意到的人不是林载安也不是左玉或者苏尚卿，而是穿着一身白衣束袖装扮的宋白。
他牵着马缰，见她出来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笑容是很好看的，江自然的眼睛盯着他瞧，那张脸依旧面若好女，漂亮得不像话。是的，他脸上的那道伤痕不见了，短短几天消失的完完全全。
按理说，什么伤痕都不可能好的那么快，更何况江自然还曾看到过那道细长的伤疤。纵使恢复地再快，也不应该几天内什么也看不出来，没有一点痕迹。
她有疑惑，但是并未问出口，只是埋在心里，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询问。于是她冲宋白点点头，向他笑了一下骑上马，和一行人结伴去往京郊东山。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从云朵中乍然泄露，照亮了一山的秋色。枫林早已如火，赤红色的枫叶在风中飘摇，地面上也落了一层火红的云，看上去十分好看。
游玩多时后，江自然看了一眼坐在小亭子中休息的宋白，她悄悄走出去摸着自己的白马，“大花，和你商量个事情行不行？我待会儿要套路一个人，”说着，她的视线飘向宋白。
宋白这会正被林载安拉着说话，一时没有注意到江自然，江自然伸手摸摸大花的脑袋，“大花，今天你自己回家，乖。”
大花眨了眨眼。
江自然笑了一声将白马系在树上的缰绳解开，大花于是撒开脚丫向树林外跑去。
林载安率先观察到，他喊了一声，“大花，去哪儿啊大花——”
大花不理他，他转向江自然大声喊，“江自然，你的马跑了！”
“……”
那可不咋地，我放的能不跑吗。
江自然倒不担心大花乱跑，这是她打小就骑的马，大花闭着眼睛也能摸回江府。她转身走到亭子里，站在宋白面前冲他笑了笑，“回去的时候，能否劳烦宋大人载我一程？”
宋白的眸子闪了闪，片刻后珍重地说了声好。
林载安的视线在江自然和宋白之间来回转，怎么说呢，他和江自然玩这么久的朋友了，现在已经猜到江自然是故意放走大花了，他不由得向江自然暗自伸出大拇指，在宋白看不到的方向张口无声对江自然道，“行家啊！”
江自然睨一眼他，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
林载安表示学到了，下次就对左玉试试。
为了让江自然的计划早点实现，林载安提前结束了这场秋游，带着左玉和苏尚卿提前溜。
左玉问他，“走这么早吗？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呢。”
林载安揽着她，神情温柔，“我有个别的好地方带你去，要是还想在东山玩咱们明天再过来。”
左玉不明就里，但她也不过随口问一句，倒也没有非得在东山赏秋不可，于是闻言点点头。
苏尚卿也问，“这就走了吗？”
林载安直接一张大手拍在苏尚卿身上，“走吧大灯。”
大灯？
苏尚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看到江自然看向他暗示性十足让他快点走的视线，好的，他懂了，是他太明亮了。
……但是苏尚卿还是不得不吐槽林载安的态度，对左玉就温柔如春风对他就是一掌拍过来的龙卷风，是不是太双标了点？
他抬眼去看，左玉的脚不方便，林载安温柔地将她抱上了马而后才骑上自己的马，和左玉一起离开。
好的，毕竟是未来夫人，温柔是应该的。
苏尚卿的感慨还没有结束，收到江自然催促的眼刀一顿。
……好的，不打扰各位了，他这就离开。
苏大人表示和谈恋爱的人以及即将谈恋爱的人交朋友太累了。
“你还要再待一会儿吗？”见人都离开了，宋白转身问她。
江自然看了看天色，这时还早，难得和宋白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她点头说好。
两个人踩着一地火红的枫叶在山林间散步，山间的空气总是清新，这令江自然想起在青城时与宋白秋游时也曾在秋天前往树林。
走了一段路后，江自然和宋白返回。
江自然坐在宋白身后，她伸出手虚虚环住宋白。青年的腰身很细，她明显感觉到，宋白的身体僵硬一瞬。但她偏偏坏心眼地没有移开自己的手。
宋白清凉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坐好了吗？我们走了。”
“嗯。”她轻声应了一声。
山林中温度正好，阳光透过枫树林的顶部洒进来，露出一地斑驳的树影，人经过时，便能感受到那树影儿在眼前缓缓经过。马儿走得很慢也很稳，一声声地踩着吱呀的落叶，发出并不刺耳的响声。
林间的风从远方吹过来，带起一阵枫叶摇动的声音，宋白并不说话，安安静静地。这么一副场景舒适极了，江自然看着前面青年的身影，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