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特别的。
温热的指尖轻触她蹙起的眉心,一点一点将褶皱温柔地抚平。
无论是那段故意疏远她的时间,还是现在,他的目光始终不自觉的追随着她。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点在她眉间的手没急着拿开,祁峥垂着眼,注视着那张清丽的面容,目光温吞而专注。
她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就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清冷,像空中的一轮冷月。依稀可见早上和他对峙时影子。
想到之前对她说的话,他的神情带上了点无奈。
她总有能力,让他一次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为什么明明讨厌与别人有肢体接触却对她例外?
为什么单单对她的事情上心?
为什么一再退让?
以前他不愿深想,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早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心就已经被她驯服了。
心甘情愿被束缚,只因为,牵着绳子的那头是她。
祁峥看着她,光影在他的眸子里剧烈地晃动着。一阵风吹过,纱质的窗帘微微扬起,模糊了他的身影。
祁峥心一动,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
他听不见窗外叶片摩挲发出的声响,也听不到楼下路人经过的嬉笑怒骂。世界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了一般,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万籁俱寂中渐响。
扑通、扑通。
像骤起的雷鸣,震耳欲聋。
在两人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祁峥停住了。
耳后的肌肤一片滚烫,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伸手拢了拢她耳边的乱发,又替她掖好被角。
“你赢了,我投降。”
微哑的声音在只有两人的空间中响起,像午夜梦中的呢喃。他清冷的眼尾也因含情而显得分外动人。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退让。”
孤高的鹤折下凛凛傲骨,朝着驯服了他的女孩低下了一直高昂的头,温顺地露出脆弱的颈项。
在祁峥没注意到的地方,躺在床上的少女眼皮轻轻颤动。
她都听见了。
*
时间如浩海中的一尾游鱼,悄无声息地人们指尖溜走。
一晃眼便将近岁末。
明光中学会在期末前对学生的综合情况进行考评,每个人都会发一个成长手册,由他们自己整理获得的奖项,填写在上面,并上交复印件作为依据。
而之后抄写材料、录进教务系统这些重担,自然也落到了学生会的头上。
在收成长手册的时候,宋之歌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她向来睡眠极浅,如今班级如此嘈杂的环境都没将她唤醒,应该是困极了。
祁峥本想将她叫醒,可看着她还带着倦意的睡容,他突然舍不得了。
于是他极其艰难地将手伸进她的抽屉摸索,最终将夹在书里的手册抽出来。动作小心,没有惊扰到她分毫。
黑色的碳素笔迹印在白纸上,她书写工整,字迹娟秀,和本人一样令人赏心悦目。祁峥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视线在那栏数字上定格。
12月25日。
她的生日就在下个星期六。
说起来,他好像从没听她提起过生日。就算有人来问,她也会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轻巧地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没人知道她的生日。
祁峥深深地看了还睡着的人一眼。
下周六……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投降,关于你的一切,我都退让”
来自歌曲:i wanna cry
第20章 笼中鸟(十)
“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晚上七点半,祁峥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宋之歌有些诧异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消息框里的字输了又删,最终凝成三个字
“所以呢?”
对方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靠近阳台的落地窗却传来被小石子敲击的声音。她正打算起身去看,祁峥的语音通话突然打过来了。那头的人像是刚经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呼吸粗重。
“喂,到阳台上来。”
虽然说得强硬,语气隐隐透出一些不自在来。
宋之歌走出去,发现一个身影站在宿舍楼下。夜色如墨,熹微的灯光勾出少年清俊的面容。他漫不经心地垫着手中的石子,眼睛一直望着她的方向。见她出来了,飞快地移开视线,对着手机说了句话。
宋之歌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少年清冽的嗓音,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像深秋的晚风,安静地拂过她的耳际。
“所以,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陪我去个地方吧。”
宋之歌往宿管室看了一眼,灯还是亮着的,但里面却没有人。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已经门禁了,不然明天吧?”
“不行。必须得是今天才有意义。”
他的语气很坚定坚定,郑重得让宋之歌以为他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解决。下一秒,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然后挂断了电话,朝她伸出双臂。
她的宿舍在二楼,但楼修得并不高。阳台正对的地面要比前面高一截,高个的男生直接跳下去也不会摔伤。宋之歌的手搭在护栏上,探出半个身子向下望。
祁峥半个身子融进这茫茫的夜色里,半明半寐间,宋之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固执地举着,不肯放下的手。
像黑暗中的孤岛。等待着远航的旅人上岸。
“不会摔到你的。”
他像是误解了她的沉默,很温柔,很耐心的补充了一句。这是平时的他不会做的事情。可正是因为特别,才格外有让人心动的魅力。
宋之歌看着他,突然心念一动,纵身翻过了栏杆,朝着他所在的地方一跃而下。
像一捧月,被祁峥拥了满怀。
怀中的少女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向来品行端正的优等生,如今正安分地呆在他的怀里,成了他的同谋。
祁峥的心里软成一片。他将她放下,动作轻柔。
“重死了。”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他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悄悄勾起了嘴角。
“走吧。”
*
宋之歌看着眼前的游乐园,陷入了沉默。
此时已经将近九点,按理说游乐园已经快到闭馆的时间了。但偏偏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来时,明显松了口气。神色恭敬地鞠了个躬,就离开了。
大费周章地把她叫出来,就为了来游乐园。她不知道是生气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我没想到,原来你是个这么具有童心的人。”
“哈?”对方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借着门口闪烁的灯光,她看见他白皙的脸透着薄红。
“我才没有那么幼稚!还不是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他便急急地刹住车,尾音骤停。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祁峥转过身,大步向里走。
一句话散在风里。
“反正,只要今晚就好。今晚,把你的时间交给我。”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了他的脚步。
来都来了,今天就做一回小朋友好了。
*
毕竟是非正常营业时间,只剩下小部分工作人员值班,像鬼屋之类的游乐设施都不能开放。
“就这个吧。”
祁峥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前面的摩天轮。之前在网上搜攻略时看到的句子在脑海里浮现。
[乘坐摩天轮的两人在最高处接吻,就会永远在一起。]
虽然祁峥不相信这些迷信,但,在这个时间选择坐摩天轮,还是难免让他产生了些旖旎的幻想。
喉结滚动了两下,祁峥敛下眉眼,企图平复下自己过快的心跳。
“确定要玩这个?”
他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可微哑的嗓音还是将他的真实情感暴露出来。
“对啊。”
令他困扰的元凶点了点头,澄澈的眼中是一片坦荡。
祁峥深吸一口气,还没等他坐好心理建设,便看见她朝着另一边的过山车走去。
祁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宋之歌弯了弯眼,流转的眼波里满是狡黠。
刻意逗祁峥的后果就是,这一路他都没再说话。
直到车子将要发动之际,他才别别扭扭地伸出一只手。
“如果害怕可以抓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