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路,看他身上泛红的几处已经消退不少,嫩白的皮肤暴露在外,腰细腿长的,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假如…刚刚那句玩笑话,不是玩笑话呢?
假如他认真问下去,许唐会不会真的答应让他捏几下呢?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多假如。
关铭戴上耳机,耳内传来一首《不见不散》,他终于想起了许唐是个直男。
坎川镇拍摄的最后一天,摄制组来到了镇子东边的一片森林里取景。
林地不算大,一边是堆堆叠叠的矮松林,绿油油地一棵棵连着长,极可爱。一边是枝繁叶茂的杨林,高大壮实。
两种景致紧挨在一起,后面是绵延至天边的野草地。
大块大块的云在天上飞,今天终于又有了风,稍一吹动,云就跑得飞快。
它们胖乎乎地挤来挤去,一会儿聚在一起变城堡,一会儿割裂开来变面包,一朵朵的,像里面住着生命体。
“铭哥”,许唐拍关铭的背,带人往林子深处走,边走边说:“拍矮松林的时候你就尽情发挥,到这片儿杨树你可以把镜头往下埋,仰拍好看,你觉得呢?”
“嗯”,关铭扭头冲磊子招手,磊子马上递过来机器,关铭单手扛到胸前,稍微调试了下白平衡、感光度等参数,看了一眼许唐,说:“我多来几组给你备着。”
许唐狭长的眼睛一弯,立即笑起来:“铭哥真懂事儿嘿!”
许唐退出林子,走远了些,大飞拉着设备箱给许唐送来了监视器:“导演,小监。”
“好,谢谢”,许唐接过来,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关铭,监视器里的画面一直很稳。
单手拎机器的关铭手臂很有力量,身形威猛,身高腿长,步履矫健,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那样的身材很难不让人羡慕。
直到关铭开了机,许唐才收回视线,开始专心盯画面。
关铭用不同的角度和构图拍了几组矮松林,又趁着天光大美,辗转到杨树林子里。
八月份的内蒙古美得惊艳,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往天边一挂,阳光清亮透明,穿过了树的枝叉缝隙,落在铺满残叶野草的土地上,到处都是蓬勃的生命力。
阳光也落在关铭身上,他把机器放在地上,单腿跪下,接着整个身子趴伏下去,端着机器把镜头往上扬。
许唐的小监视器里,由下到上,高耸冲天的大杨树挺立着,树干粗壮,树皮厚实,上面布满了岁月的洗礼,以及风沙经过的痕迹。
树叶枝叉交杂堆叠,浓浓密密,阳光偷跑进镜头里,忽明忽暗地照下来,像在这片森林里做着美丽而短暂的梦。
关铭直起身,似乎趴下去太久,背有一点酸,摄影师的老职业病了。
“70-200”,他隔空喊话大飞,大飞立刻从镜头箱里找出70-200特写镜头飞奔着送过去,利落地帮关铭换好后,又飞奔回镜头箱和导演身边。
关铭换了处树叶,找好角度拍特写,忽然,机器和镜头猛地晃了一下。
“啧”,许唐盯着监视器看,发现画面突然抖了一下,感觉非常不舒服,自顾自吐槽:“怎么出现这种失误?”
大飞听到多了句嘴:“不应该,铭哥很少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监视器里的画面又变成了杨树的树根和周围的杂草,乱七八糟,毫无美感,许唐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机器貌似被关铭放在了地上,紧接着就黑屏了。
许唐皱眉,吩咐道:“大飞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于是大飞又风一般飞奔过去,他跑到关铭身边,发现关铭反手紧捂着后背某处,眉头锁着,有汗水从脸颊两旁往下不停地淌。
大飞着急道:“你怎么了铭哥?”
关铭摇头,闷着声音说:“不知道,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
大飞便马上抬头,站起来冲远处高声喊道:“铭哥好像被虫子咬了!哪位老师能过来帮忙看一看?”
俩姑娘赶忙躲到身后,吓得惊叫出声,许唐将监视器往晓荷手里一塞,摊开手掌:“给我软膏和开瑞坦,快点儿!”
拿了药,许唐快步跑到关铭身边,见人弯着腰不说话,额头冒了一层汗,也不打招呼了,直接掀起了关铭的T恤,后背果然红肿了一大片。
许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关铭后腰上肿起来的那处,轻声问:“疼么?”
“嗯”,关铭答得简短,声音隐忍:“还有点痒。”
许唐担忧,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忍一下,我这就给你涂药。”
许唐手指腹蘸着软膏覆上来的时候,关铭猛抽了一口气。
更痒了,还有一点酸酸麻麻的,但后腰的肿痛仿佛消失了一半。
“还疼么?”许唐问,同时手上的动作简直温柔至极,从手指尖慢慢换成手掌心,轻轻揉搓,让药膏在他手心软化、揉开,一点一点渗入关铭的肌理。
他又拿出那份细致入骨的体贴,安慰道:“你看,昨儿你好心帮我抹药,今儿马上就轮到我伺候你了,老天爷对你多够意思啊?”
关铭放缓呼吸,刺痛的皮肤一点点松弛,定定看着许唐。
有光照在许唐脸上,他一双眼垂着,浓密的下睫毛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微微颤抖,姿态低眉顺眼的,乖得很。
关铭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出来:“嗯,是对我挺好的。”
第12章 蒙(十二)
“你被蛰到脑子了?”许唐挑眉冲前面看了一眼关铭,手上不自觉加重了点力道,不停地在关铭的腰背上揉搓着软膏:“笑个屁!”
关铭很快便不笑了,轻轻“嘶”了一声,又把许唐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许唐拿开手,抱歉地看了看关铭的背,依旧红肿,不过比刚刚稍微好了一点点:“你忍一下,我再涂一点儿,待会儿带你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
关铭侧头,瞥了一眼许唐认真帮他抹药的样子,隐忍着说:“不用,没那么严重。”
许唐手上不敢再用劲儿,轻柔地涂抹着,嘴上倒是不饶人:“严不严重你知道?别犟嘴,听话。”
关铭却偏要反着来,他一侧身,腰背闪开,将许唐沾了药的黏糊糊的手留在了空气中,看着许唐坚持道:“真没事,不用去医院。”
许唐盯着悬在空中的手和关铭一脸严肃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噗,哈哈哈,我说铭哥,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你不会——”
许唐凑近了些,粘着药的手重新覆盖到关铭的腰背上,贴着那处红肿又慢慢绕着圈揉搓起来,垂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说:“——是怕打针吧?”
关铭不说话,许唐也不再问,空气里飘着一丝尴尬。
大飞站在俩人身后不远处,听见这对话差点笑出来,被关铭瞪了一眼后连忙锁紧了嘴巴。
而剧组其他人也追过来了,晓荷和方菲俩姑娘不敢也不好意思凑近,远远站着看,龇牙咧嘴地害怕。
韩爷一来,气氛又开始不对劲:“看咱糖糖多贤惠”,又指着俩姑娘开起了玩笑:“再看看你俩,人小关老师都被虫子咬了,也不知道抓紧过来关心一下儿!”
方菲亮着嗓子顶嘴:“是啊,我们俩多糙啊,哪儿能比得上导儿!”
晓荷也赶紧接茬儿说:“就是,我们俩可伺候不好关老师!”
这几位一来二去地聊,再加上周围渐渐围了一圈儿,引得所有人跟着哄笑看热闹。
许唐脸皮薄得很,被这群没良心的笑话半天,脸都微微红了。
“有完没完啊一个个的?”许唐清了清嗓子掩饰难为情:“我以前少伺候你们了是不是?”
一群人又笑半天,给许唐气了个够呛。
不拍摄的时候,许唐就像组里的吉祥物似的,脾气又好,人又体贴细心,时间久了,人人都想逗几嘴。
关铭看着一群人笑闹他俩半天,自己又露着大片光 裸的后背后腰,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可以了”,关铭起身,撩了撩T恤后摆,自己风干着药膏,对许唐和众人说:“没事了,谢谢大家,我们继续拍吧。”
许唐本想再坚持一下,带关铭趁早去趟卫生所看看,但见关铭和自己一样难为情的模样,便没再提了,引着众人散去,各就各位继续拍摄。
夕阳美似梦境,把天染成了一片浓烈又温柔的橘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