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再美的兔儿爷也是兔儿爷,哇,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喂!你别乱说!人家看你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才说的!”
手捏了一把对方的脸,二人当下便打闹嬉戏了起来。
顾清宁在那拐角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似得匆匆过去了,倒把那两丫鬟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顾清宁早已跟逃了似得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顾清宁捂着嘴匆匆推进门去蹲到墙角的痰盂那里干呕着。
亏得墨荷去外面,否则他连解释的气力都没有。
连日身子的不适让他瘦了一圈,下巴愈发的尖了。
墨荷进来的时候,顾清宁已经躺到了床上闭眼歇着了。
她端了食盘,上面有精致的几道小菜,“少爷,要吃饭了。”
顾清宁抬了眼皮一瞧,见到那些吃的,肚子又开始翻腾起来了,他挥了挥手:“拿下去罢,我现在吃不下。”
墨荷焦急:“好歹也要吃一点啊,早上便都没吃了,这么下去怎么行。”
顾清宁说两句又想吐了,按了一下胸口,有气无力:“听话……”
墨荷叹了口气,无奈地将那食盘端了下去。
晚上的时候,赵穆终于来了,他眼中有着疲倦,推着门进来的时候,见顾清宁正捂着嘴巴,似乎很难受的模样,连忙上前扶了他,
顾清宁摆摆手,正想说什么,却哇的一下吐了,他午后好不容易吃的那碗燕窝粥一点不剩全吐了。
赵穆连忙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好容易等他缓过来,便要唤人叫大夫来。
顾清宁阻了他,“没事了,今儿似乎是有点吃坏肚子了,吐了便好了。”
见他脸色好转了一点,赵穆心下还是着急:“还是找大夫瞧瞧,别拖着。”
“不去,你千万别去,我就有点儿恶心,去了大夫那里都是大惊小怪的,没得还得给我开许多苦的要命的药,我可不吃。”
赵穆知道他自小皆不喜欢看大夫,又怕吃药,吃一回几乎要让人使尽浑身解数才能让他咽了,只能压了心头的担忧,“若是明日依然如此,必须得给我去瞧一瞧大夫。”
顾清宁眉头皱了皱,“你们总是大惊小怪。”
赵穆笑了笑,眼前的少年终于有点以往那痞赖的模样了。
唤了下人进来收拾好了房间。
顾清宁终于看见了赵穆的疲惫,“怎么了?”
赵穆苦笑,“没事,都是朝廷里那些麻烦事,说了徒增烦恼,不说也罢。”
顾清宁知道当今朝廷里定是纷扰甚多,他不想知道,更不想去问,自是乖乖闭了嘴。
摸了摸他的头,赵穆道:“我回京已将近三月,再过个把月还要回到西疆去,届时你就可以跟我去了。”
赵穆以为顾清宁会很开心的,可顾清宁却是露出纠结慌乱的神色,
——等我当上了大将军,定会将你带在身边的。
是啊,他们之间存在过这样的约定。
可是如今却已非当初的那样了。
顾清宁声音艰涩:“子龙,你……你忘了这个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赵穆拉了他的手,“我赵子龙岂是那等沽名钓誉之辈,世间之事但从我心,他人说什么与我们何干!”
顾清宁看着那双坚毅的眼睛,心中愈发的酸苦,换作三年前,他定会应了他,他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如今,一切都不复原点,他们已经愈走愈远了。
赵穆紧紧捏住他的手,眼中含着热切与痛苦:“阿宁!”
闭了嘴巴,顾清宁心里发苦。
饶是拿着入夏了食欲不振来安慰自己,顾清宁也发现了不对劲,每日犯恶心已经成为了日常,他还嗜睡,懒懒的,一度以为是自己身上随情蛊的缘故,可身上一点都不痛,但他实在是怕看大夫,故而也就轻描淡写地过了,赵穆来问,也只是说已经没有不适了,可在无人处,还是偷偷地按着胸口吐了几回。
墨荷端了酸梅汤进来,她是放进后院的水井里冰镇过的,故而酸甜可口,入口泌凉,着实好喝。
也就是这玩意儿,顾清宁还比较爱喝。
看着顾清宁将那碗酸梅汤喝得一滴不剩,墨荷苦笑:“这会儿少爷你才能乖乖的喝。”
顾清宁扯了个笑,“还有没有?近儿就好这口酸的。”
“有!当然有!”知道顾清宁爱喝,墨荷早已留了许多,当下便去拿了。
顾清宁又喝了两碗下去,心头的烦恶之感消了不少。
墨荷看着他那模样,咯咯笑:“也就是少爷你,若换了个小姐,墨荷还真当以为是害喜呢!”
顾清宁一个没拿稳,青瓷碗一下子丢在了地上,碎裂开来。
墨荷哎唷一声连忙去收拾了,一边埋怨,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清宁惨白的脸色:“哎唷,少爷,你咋就这么不小心。”
见那碎屑到处皆是,墨荷只能去外头拿扫帚来。
顾清宁脸色惨白,双手颤抖地按上了自己的小腹。
第37章 身子
顾清宁是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双儿的身份的。
从小伊始,他排斥而惊恐着,更是有着深深的不为人知的自卑。
他即非男儿也非女子,只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除了畸形的下身,他气力还比一般男子弱,有些地方跟女子没什么两样——他根本不算个男儿。
自荐枕席的时候,顾清宁是隐隐约约害怕过的,但他当时只想复仇,心想着最坏的结果不过一个自我了结,也便没去想那般多了。
他陪了他三年都没问题,那别院里的几个月更不会了。
顾清宁安慰着自己,然而想到别院那会儿,那人对他没日没夜的厮缠,心里又开始慌了起来。
墨荷将房间打扫完毕,才发现顾清宁不对劲的脸色。
“少爷?你又难受了?”
顾清宁摇摇头,他思虑纷乱,怕被墨荷缠着问,便连忙躺下去了。
墨荷心头忧急,顾清宁只是将被子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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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有那种可能,顾清宁更是终日惶惶不安,有时候连着吐都要瞒着墨荷。
可那愈发消瘦的模样是不会隐瞒住任何人的,赵穆直接将大夫带来看他,没想到顾清宁抗拒得很,不让大夫给他号脉。
赵穆安慰他,只是让大夫看看,不吃药的,也无法让大夫接近顾清宁。
顾清宁只是哭,如同孩童那般耍着性子不让大夫靠近他。
心疼之余赵穆自是奇怪,连墨荷也都是整日地不解:
“少爷,你不能这般违疾忌医的啊!”
顾清宁心里头苦,可是他依旧无法面对那样的事实。
若那是真的,他承受不起,不让大夫接近自己,也许这般,便好似可以永远都不会知道一般。
他本就已经这样了,若是怀了他的孩子,他该如何在这世间自处。
可是难堪的事情还在后面。
赵穆的老父找上门来了,顾清宁犹如那被藏在外面的兔儿爷一般,被揪到大庭广众之下。
看着那跟赵穆有些肖似的赵老将军,顾清宁心虚得不行,
“赵伯父……”
来人一声轻哼,“莫要这般叫老夫,你也应当知道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院子里围了一圈的下人,众人皆是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却被赵老将军带来的侍卫统统给赶走了,顾清宁脸色苍白的很,不知所以的墨荷护住他,警惕地看着赵老将军。
赵老将军威严并重,哪里容得一个下人这般,一旁的侍卫自是了解赵老将军的脾气,直接唤了一旁的家丁,
“看着做什么?赶紧的!”
家丁得令连忙上来将墨荷拉了下去,顾清宁急得很,他根本拉不住墨荷,眼睁睁看着墨荷被拉到一边,随之那五大三粗的家丁左右开弓,还没两掌,墨荷早已嘴角淌血,双颊高高肿起,可她硬气得很,倒是一声不求。
顾清宁要急坏了,当场跪了下来,“赵伯……赵老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小丫头过不去……”
同时他立刻意识到了关键:“我走,我肯定走!”
赵老将军看他穿着件青衫,身形孱弱,一张脸苍白得很,可依旧是俊美动人,明明不娇不媚却无端端有股勾人的味儿,南朝狎男风的人不在少数,若他是那等兔儿爷自己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就过了,可眼前这人的身份不同,他是罪臣独子,还与梁王揪扯不清,赵穆又在这风口浪尖上,岂容分毫差错,再看他一副说不出的我见犹怜的模样,心头更是焦急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