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男妃+番外(29)

顾清宁也不知道自己去找他做什么,可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的,赵穆自是不肯带他出去,只跟他说京城现在乱得很,让他乖乖留在太傅府。

如同热锅里的蚂蚁,在一片惶惶不安中,顾老太傅终于回来了。

顾清宁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他爹如此衰败的时候,原本他只是两鬓斑白,如今还没有几个月,他的头发竟然全部白了,整个人透着灰败的感觉。

刚踏进府里,他颓靡地跪在了宗祠前。

顾清宁很害怕,但他更担心他爹,当下随着跪在了父亲身边,轻轻地叫他。

顾老太傅回头看了顾清宁半天,眼中有着无限的哀愁,

他说,“梁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顾清宁不可置信地摇头,他脑中轰轰作响,只觉得一切荒谬而可怕,完全脱离了他的认知。

他知道的,他的老大那般的骄傲,怎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老太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将顾清宁揽进了怀里,“宁儿,我顾家数十年清贵,朝廷有难,我们万不得脱身在外的,你懂么?”

顾清宁听不懂,他迷茫地看着他爹。

顾老太傅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梁王已经绝了所有的门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见到他。”

他悲哀地看了一眼顾清宁,眼里有着顾清宁看不懂的东西,“你在梁王麾下待了一段时日,想必你还是能够将这份信送至梁王手中的。”

顾清宁呆呆地看着顾老太傅将那封信塞进他的手里。

“为父身为南朝太傅,希望能够依仗此信,劝得梁王回头。”

虽在戒严中,但顾清宁还是被轻易地送出了城门。

不远处鼓角齐鸣,黑压压的定远军便在前方。

大风刮过,尘土飞扬,顾清宁几乎睁不开眼睛,很快有将士认出了顾清宁,层层上报,顾清宁便被人带到了梁王跟前。

梁王身着铠甲,眼睛里有着红血丝,额上绑着缟素,面上带了风霜,使得那原本线条分明的脸庞显得愈发坚毅,但也带了些悲凉。

营房内只余下了他们二人,顾清宁心间晕晕乎乎的,不安的感觉尤甚,无论对他,还是对着时局。

梁王大步上前,将他一把拉进了怀中,狠狠堵住他的唇,浓烈的鼻息传来,有些冰凉的嘴唇被那利舌破开,顾清宁的那点抵抗根本不在话下,只呜咽着任人鱼肉。

顾清宁发着抖,他毫无反抗能力。

不知什么时候梁王才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心口。

顾清宁微微抖着手将怀里的信交给了他。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是如此荒谬。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封他父亲给的劝降信。

可是当他惊恐地看着梁王撕开信封时里面飞出的冷箭,看着梁王胸口冒出的黑血,以及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心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碎裂了。

第25章 前夕

“老大!”

顾清宁气力不够,扶不住那轰然倒下的身躯,连带了自己也跟着向前,扑在了他身上,顾清宁泪水疯涌出来,想帮他按住那汩汩冒出的血,他的脸色是那般可怕,血是那样可怖的墨色,定是中了毒了,他从未知道,他心中那威如天神的老大会如此没有生气,顾清宁想都没想,低下头便想为他把毒血给吸出来。

守在外面的李岩听到了异动,冲进营房里来,大喝一声,顾清宁还未凑上去,后脖一紧,早已被李岩拎着一把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响,顾清宁后脑撞到了桌脚,天旋地转之间,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个画面是梁王紧紧握着的拳。

顾清宁是在自己的床榻上醒过来的,他不知躺了多久,似乎做梦都在做那些悲伤的事情,睁开眼睛眼角都是湿漉漉的,顾老太傅看着他,给他擦着眼泪,

“宁儿,你躺了半个月了,爹都以为……”

顾老太傅再也说不下去,叹息一声,老泪纵横。

顾清宁恍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顾老太傅坐在他床边许久,不知何时默默地走掉了。

不到半日,听闻消息的赵穆来太傅府看他,给他带了他最爱的世福记的松子糖,可顾清宁连看都没看,直忍着剧烈的头疼,拉着他的手急切地问,

“梁王……怎么样了……”

顾清宁生怕听到一些不好的,他紧紧地盯着赵穆的眼睛,连呼吸都不敢。

赵穆自是不知道其间明细,他只以为顾清宁在担心梁王是否破了京城,连忙宽慰道:“莫要着急,定远军已经在半个月前退出城门,此时在城郊那儿驻扎,据说福王……不,应该说是圣上下了一道密旨,不知是何内容,不过这一场浩劫想必是平息了。”

顾清宁颤抖着唇:“梁王,他现在何方?”

赵穆摇摇头,“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京城平静得很,任何消息都没有。”

顾清宁扑在赵穆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郁郁寡欢地在家里一个月,京城时乱,顾清宁探听不到任何的消息,如同一位深闺里的小姐,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似乎是一位囚徒一般。

顾老太傅再也没有找过他,倒是黎叔看不过去,来找顾清宁了。

顾清宁才知道,梁王中毒箭的那个晚上,是顾老太傅亲自带着新皇的密旨去将他带回来的,顾清宁昏迷的半个月,他爹几乎是日以继夜守在他床榻边,一度昏厥,差点回不过气来。

顾清宁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酸,一阵又一阵的疼,这一年,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他想,他的父亲是爱他的孩儿的,只是,他也是一朝太傅,南朝地位崇高的,有着诸多不得已的太傅。

那一场城门内外的对峙,宛如明丰元年的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情,小到京城的百姓们大多都还不知道在这繁华的京都,曾经有过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因为不到一夜,定远军便退守城郊,再过不到一月,便传出肃帝立储的消息,这储位并非肃帝的哪个儿子,而是他的九弟——战功赫赫的梁王,而梁王端的是投之以桃报之以琼瑶,声明百年之后定将皇位归还兄长一族。

这一番兄友弟恭直教人啧啧称奇,史官们含着热泪在《南书》中记载了这段,多年之后,仍为后世之典范。

似乎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唯独顾清宁,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抛到了另一个孤舟上面。

所有的人都热闹地在陆地上欢呼雀跃,除了他。

明丰元年的除夕,因着大丧,朝廷有限,使得整个京城并无除夕的热闹,连个烟花都不能放,四处死气沉沉的,这是顾清宁过得最为冷清的一个除夕。

往年顾老太傅都会陪着他守夜的,可是如今顾老太傅愈发的沉默,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亦或是在宗祠那里长跪不起。

毕竟是父亲,顾清宁有些心酸,可是经由那一事,父子俩总是有着些许隔膜,在一起没什么话要说,如果以前还有一点,那么如今更是少的可怜了。

新年一过,顾清宁倒是乖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去了太监,那五经博士原本对他最是头痛,但是看他整日都是坐在那儿发呆,一点儿其他的混账事情都没有做,自也是随他了。

这个年就这么过了,某一天,当顾清宁从太监放归府时,看见梁王的仪仗从朱雀大街那里过来了。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梁王从自己的眼前经过。

他确信他的视线是有从自己身上扫过的,可是他如同看着一块没有生气的城墙一般,直接忽略过了,眼神甚至连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

顾清宁回家狠狠地哭了一回。

原本日子中本已无太多的乐趣可言,半年过后的秋天,连赵穆都要走了。

突厥的乌代尔王被定远军斩杀,消息越过西域传到突厥诸部,自是群情激奋,连同月氏国共商南讨大计,那月氏国本就早有南下的虎狼之心,此刻更是一拍即合,会同突厥左右蠡沭王部落,整合成三十万大军,卷土重来,他们打着复仇的旗号,趁着新君方立,朝局不稳的时候趁机南下,只是这次前线早已收了消息,快马加鞭,不到三日消息便传至京城。

原本这迎战的人选非梁王莫属,可肃帝以储君方立,恐动国本为由,启用了年轻的赵穆,授之兵符,着以武威将军之称号,并提立二品军候,发兵应战。

秋风猎猎,肃穆的军队整齐划一地在不远处庄严站立着,他们的新晋主帅此刻在隐蔽的凉亭里与他的少年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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