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看。”蒋时闷笑出声，点头赞同罗桑的话。
不大一会儿，达瓦领着一对中年夫妻过来，女人的模样简直就是女版的达瓦，一看就知道是他母亲。
老两口给他们倒酥油茶，双手奉上，郑重地道谢，谢他们救了罗桑，救了一家子，还谢蒋时这些年对达瓦的诸多照顾。
甘孜藏区的婚礼，一般都是下午2点婚车入场，亲友陆陆续续的到来，差不多在下午5点半正式开始仪式。
蒋时的车用做婚车进了车队，头一天特意送去做过护理，黑色suv的两个后视镜此刻各拉上了一红一黄的布彩带，在车头处打结固定，挡风玻璃右侧上还贴了个大红的“喜”字。
车从小区新房楼下出发，前面有人排着队伍，绑了红绳的大音箱放着音乐，一路行至街上，藏人手舞足蹈地跳着锅庄舞走，经过折多河，边唱边跳绕城一圈，高声喊着新人的名字，宣告结婚。
车队绕过了将军桥、彩虹桥，就开进饭店的停车场。
“累不累？”蒋时伸手碰碰徐微的脸颊，日头晒得她两颊泛红发热。
徐微摇摇头，没什么可累的，她只用坐在副驾驶，来回开车的是他。
车外开始热闹起来，新人站在头车前，车前盖上用鲜花拼了一颗大爱心，中间是两只棕色的泰迪熊娃娃。央金穿着大红藏式礼服，额间坠着心形的金饰，上面镶了颗比眼珠大的红珊瑚，圆润的小颗珊瑚珠子串成珠帘垂在头两侧，脖子上挂了很多金链和宝石，笑容灿烂夺目，达瓦站在她身侧，也是一身珠光宝气的沉甸甸首饰，腰间还挎了一把刀柄很长，镶了彩色玉石的藏刀。
徐微这侧的玻璃被敲响，罗桑在外面向她招手。
“姐姐跟我走。”她一车就被罗桑拉住往前走。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小姑娘对蒋时眨眨眼，神秘地说：“我们很快回来。”
罗桑拉着她倒了楼上的客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藏袍，“我挑了好几天，姐姐喜欢吗，快换上。”
她的骄傲溢于言表，脸上写着“快夸我”几个大字，徐微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点头说“喜欢，”便接过来换上。
蒋时靠着车身抽烟，还剩小半截的时候，听到罗桑喊“时哥”，他转过头，一瞬间愣住。
米色绣金线的立领窄袖衬衣，藏蓝底色纹样繁复的右衽藏袍，徐微长发在脑后挽起，高挑修长，腰肢纤细。
“姐姐，时哥看傻啦。”罗桑拉着徐微走近，好笑地指着蒋时。
迎亲的人们围着一对新人唱歌，热闹喜庆，里面有人叫罗桑过去拍照，她对两人说了句“你们快来哦”，就跑了过去。
蒋时右手从后面绕过来搭上徐微的侧腰，低头吻蹭她耳边，“穿着和没穿一样好看”。
徐微呆了，这人……简直没脸没皮到无从吐槽，伸手狠狠攥了他一把。
喜宴厅门口有专人收礼金，亲朋好友都直接把一叠红色的钞票送上，豪气得很，蒋时也随俗给了礼金，两人进去找位置坐下。
酒席足有80多桌，包下了整层二楼和三楼，徐微不禁咋舌，感叹两人的家族真是庞大。
人都到齐了，司仪用普通话说了一大串吉祥话，然后请证婚人致辞祝贺，双方父母发言都是藏语，达瓦和央金并肩站在台上，接受亲人献的哈达和祝福。礼仪过后，他们换了服装出来，司仪宣布开席。
藏人豪迈，往来皆是友，每个环节都要喝酒，顺便高声吼上几嗓子，认识的不认识的，逢人便灌，就连请来的婚礼摄影师都不放过，把人喝得满面通红。
达瓦和央金一桌一桌的敬酒，等到他们这里时，蒋时已经喝过一轮，麦色的脸颊隐隐透着不明显的红。
“时哥，我要跟你好好地喝。”达瓦的一头小卷毛被发型师做过造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活泼。
他举起满满一杯白酒，话在嘴里滚了好几圈，最后憋得眼都红了，才道：“我嘴笨，说不出漂亮话，时哥，徐微姐，谢谢！”
蒋时拍拍他肩膀，手劲略重，“是个男人”，说罢仰头一口干了。
央金也喝完，又倒一杯，却是对着徐微说：“徐微姐，我单独敬你，祝你俩好。”
50多度的酒，从口腔滑进喉咙，一路灼热，辣进心里，徐微喝完将杯子倒过来示意，达瓦竖起大拇指。
“还好吗？”坐下后，蒋时靠过来把下巴搭在她肩上问，他记得，眼前这人当初可是被10来度的青稞酒撂倒过。
徐微眼神晃又晃，才在他脸上聚焦，“可能……不太好？”眼尾飞红，眼睛水润润的，像极了某个时刻，蒋时忍不住拿手盖住，“别这么看我，再等一会儿，咱们就回家。”
这边的人没有闹洞房的习惯，酒足饭饱后多是散场换地方打麻将，蒋时同达瓦夫妇说了一声，先带着徐微离开了。
停车场只在两旁的走廊顶上装了白炽灯，蒋时打开副驾驶的门，扶徐微进去坐好，她的脸隐在半亮的光线里。
在他扣安全带的时候，徐微说了一句话，他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徐微抬手环上他的脖子，将额头埋进他颈间，鼻息发烫，全数扑在他脖子上，“蒋时，我好高兴。”
蒋时拿手掌揉她的头发，笑着应声，可她像是对这反应不满意，抱住他的脖子摇摇晃晃，“真的，我说真的，我好高兴。”
“不是难受吗，别晃。”蒋时稳住，把她摁回座椅上，借着朦胧的光亮和她对视，“徐微，我也很高兴。”比你更高兴，比你陷得更深，比你以为的更爱，在天地茫茫处，在山脉绵延间，在红尘万户中，感谢菩萨仁慈，悲悯此生。
两人安静地看着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微轻声地说：“谢谢”。
第42章
“蒋老板？”
徐微正在店内的隔间和倪敏灏讲电话，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说：“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
钱大义站在店内，左右张望，看见徐微从里面走出来，神情带着点疑惑，开口问：“蒋老板呢？”
“他去买烟了，马上回来。”
“哦哦。”钱大义偷偷打量徐微，在猜她的身份，转头对身后的女人谄媚地说：“陈姐，我们在这儿等会儿？”
徐微这才发现，男人身后跟了个瘦高的女人，那女人点点头算回答，然后一声不吭地看店里的商品。
蒋时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钱大义，没等他开口说话，钱大义就走到跟前冲他使眼色：“蒋老板，这位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纪录片负责人，陈媛小姐。”
“你好。”陈媛先伸出手。
他握了一下，然后快速松开，像是没看到钱大义眨得快抽筋的眼睛。
“呵呵，蒋老板，你看，陈姐这边也是非常有诚意的，价格好说，还特意来请你……”
“我上次已经回绝了，想必老钱转告你了吧？”蒋时面朝陈媛，直截了当地说：“这个时节进雪山，太危险。”
“你开个价格，只要不过分……”
蒋时打断她：“我不是坐地起价，这活儿我不接。”
钱大义在旁边想打圆场都来不及，仿佛看到一张张钞票在向自己挥手告别。
傍晚关了店，两人去市场买菜，走到半路徐微接到一条短信，“倪微，对不起，如果可以弥补，我愿意努力。——何愈”
蒋时见她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过去，翻了个白眼，“跟苍蝇似的恶心人。”
蒋时扫了眼，哼笑一声。
回程时，徐微突然扯住蒋时的袖子。
“怎么了？”
“你看那边，那不是那时跟在加西身边的女孩吗？”
蒋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对街的宾馆门口，陈媛正和一人交谈，那人神色焦急，而陈媛陪着笑脸。
“老钱，那个摄制组是什么情况？”蒋时把烟灰抖落，将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小声。
“这些个城里人，拍点东西就成，你别往深处领不就得了，钱都送上门了你还往外推，人都得罪了……”提起这事儿钱大义就一肚子牢骚，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你打听下情况，详细点，说不定这笔你还能挣上。”
徐微站在门边，见他挂了电话，皱眉问道：“你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