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舒尔哈齐正躺在床上,他因为头疼难忍将下人递过去的茶杯摔到进来的小蛮脚边。下人连连对小蛮道歉,但小蛮只是让下人退下便来到舒尔哈齐面前,她说:“贝勒爷。”
舒尔哈齐看到小蛮,原本皱着的眉也渐渐舒缓了下来,他叹气说:“阿琪格,也只有看到你,我才没有那么心烦意乱。”
小蛮说:“您是在担心阿敏吗?”
舒尔哈齐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情绪激动起来:“他们就是不想我活,这莽古尔泰和他父亲是一伙的,就是设个套让阿敏往里跳,看着我现在有病什么也做不了,好趁机在这时候砍断我的左膀右臂。呵呵,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小蛮说:“贝勒爷,我相信阿敏会自证清白的。现下还是您的病情重要,我马上就要给您做手术了,您尽量放平心态,等我给您打了麻药,您就会昏睡过去,手术不会给您带来任何痛楚。”
舒尔哈齐说:“嗯,阿琪格,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你就照你的方法来就行。我已经派人看住了我那两个儿子,手术期间将不会有人出来阻止你。”
有了这份信任,让小蛮的信心着实增加了不少。她在鳌拜过来之前就开始给下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包括更换的热水,蜡烛,还有干净的纸张和换洗衣物。等这些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鳌拜也过来了。
舒尔哈齐的侍卫一路跟着鳌拜,眼里都是担忧。但舒尔哈齐却坦然的让鳌拜过来,他说:“想要我命的,我怎么也躲不了,倒不如把一切都交给你们。我之前就说过,我要和天斗,阿琪格,我会赢的,对吗?”
小蛮原本是不想站队的,这会儿竟然有了一丝犹豫。她忽然很想拉舒尔哈齐一把,告诉他历史上他终究是失败的那一个。可是现在对一个急需求生意识的病人来说说这些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小蛮只能先稳住舒尔哈齐,她重重的点头,告诉他他一定能挺过去。
就这样,小蛮和鳌拜准备开始手术。
几秒钟过后,小蛮在自己检查完所有器材之后睁大眼睛瞪着鳌拜,问他:“麻药去哪里了?”
鳌拜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开始去里面寻找小蛮说的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却一无所获。完了,还是发生了她意料中的事。
小蛮小声说:“趁着现在有时间,你去把你来时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找一遍,不要惊动任何人!”
鳌拜听令之后刚要出去,就听到舒尔哈齐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两人回头,舒尔哈齐接着说:“不要瞒我,少的是什么?”他似乎也料到了会出岔子,所以出奇的淡定。
小蛮咬着嘴唇,艰难的说出了“麻药”二字。
没有麻药,病人在这种手术中就要忍受几百倍的痛楚,可能还没等到手术结束他就会被疼死。小蛮这时候忽然恨死自己了,为什么刚才不自己把东西带在身上,明明知道在她离开后,任何人都可以在鳌拜身上动手脚。
一股愧疚感席卷而来,让小蛮瞬间没了力气。
舒尔哈齐看到小蛮这样反倒过来鼓励她,他说:“阿琪格,刚才我们不是说要和天斗吗?我舒尔哈齐什么伤没有受过,你可能不知道,我在之前被人连砍三四刀,流得衣服上没一块干净的地方,大家都以为我会死,可是我偏偏就不让他们如意,我活下来了!没有麻药也没有关系,你直接给我做,做好了,我就去和努尔哈赤好好算这笔帐,替我儿子讨回公道!”
小蛮一直咬着唇不敢做这个决定,舒尔哈齐在赌口气可以理解,可她是医生,那就必须为病人负责。现在没有麻药,那明天在做也成,又不是非得现在才行。
“贝勒爷……”小蛮想提出延期这个办法。
“你以为今天没了麻药,明天就能给你带齐?呵呵,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只要他们一心想让我死,那你就不可能带齐所有的东西。你要想今天幸好少的是麻药,那对我来说就不是个事!”舒尔哈齐忍着疼痛仍然在疏导小蛮,他接着说,“你是天命女,昨天你能被埋在地下那么久都能被流星救活,有你在,我还怕什么?阿琪格,你就放心做吧,至于最后是什么,我相信天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小蛮皱着眉,她心里在纠结这事。她其实早就有了拿走麻药的人是谁,可是她还是有私心,不希望她被牵扯进来丢了性命。可是要是不说的话,自己无疑就成了对方的棋子,最近这些事都搅在一起,本来就对努尔哈赤有意见的舒尔哈齐会更加记恨自己的哥哥,无疑是把火越拱越大,是真想让这俩兄弟打起来吗?太可恶了!
小蛮拿着自己的手术刀,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舒尔哈齐在这时给她下了一个决定,他握住了她的手说:“我绝对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发出半点声响,你就当是给我打了麻药,阿琪格,做!”
小蛮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她看到舒尔哈齐坚定的眼神,咬咬牙,就和鳌拜开始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手术……
两个时辰后小蛮从房间走出来,大家伙一窝蜂的围了上来,纷纷问道贝勒爷怎么样了?
舒尔哈齐的表现真的让小蛮改变了对他的固有印象,他真的硬生生的挺过来了!
小蛮点头,告诉他们贝勒爷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再细心照顾即可。
说完她便推开众人,来到塞雅她们面前。此时塞雅和巴氏兄弟都跪在地上,塞雅一直在哭。小蛮就问:“塞雅,布玛人呢?”
她此时心里是一团的火急需发出来,现在又看到布玛不见,更是连手势都打得像在吵架。
可塞雅接下来却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塞雅说:“小姐,布玛她已经死了……”
第33章 树叶 难道巴图不是和布玛他们一起的……
在开什么玩笑,不会是以为这样吓唬她就能躲过一次责骂,未免也太天真了。
小蛮当然不会信他们的鬼话,她说:“塞雅,让布玛出来,问题不是这么解决的,逃避?她还想逃到哪里去?”
可是塞雅哭得更厉害了,她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抱住小蛮的大腿说道:“小姐,塞雅说得千真万确,在您和鳌拜进去做手术的时候,布玛就想不开跳到了这府里的湖中,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小蛮睁大双眼看着塞雅,仍然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忽然感觉到头晕目眩,还往后踉跄了几步,但她不想耽误时间,就说:“人现在在哪,快带我去!”
很快小蛮就在塞雅的搀扶下来到了摆放布玛尸体的地方,她明明就已经看到了布玛脸上的尸斑,下一秒却还是不停的在布玛的胸口上做着按压,一直做,一直做,做了上百下,上千下……
塞雅哭着让小蛮收手,她说:“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布玛吵架,如果我没有说她,她就不会想不开,都是我的错。”
小蛮停了下来,她注视着一个地方,却问塞雅:“你说了什么?”
塞雅说:“您在马车上说了布玛一顿,她就有点不太高兴,我说我们是下人,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小姐一点也没把我们当下人,有这样的主子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可是谁也想不到她竟然就为此了结了生命,小姐,我……”
小蛮拦住她,说:“这不是你的错,塞雅,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陪一下布玛……”
塞雅点点头,说:“小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您就吩咐。”
小蛮没回应,塞雅知道她是太过伤心了,便也没再说什么,退出去后还替她关上了门。
等到塞雅走后,小蛮便在布玛的衣服内衬里取出一张字条。这是昨日布玛在给小蛮换下带血裤子的时候说的,说是她从小就在自己的每件衣服内侧里缝了一个暗袋,然后里面就会放个牛皮袋子,包着每月要用的月事带,要是平时的话说不定也会放一些重要的东西。她还偷偷告诉小蛮,这些可是塞雅她们都不知道的。
当时小蛮还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现在想来竟是这么沉重,原来布玛早在昨天就已经想好和她诀别了。
她打开字条,布玛清秀的字体便出现在了上面:小姐,对不起,我辜负了您三年的栽培,布玛做的那么多事,已经无颜再陪在您左右。至于个中缘由,恕布玛实在没法与小姐诉说,只求小姐善待塞雅,她一点也不知情。布玛一死,今后小姐便再也没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