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走近桃林深处,那桃林的尽头竟然是一堆乱石,乱石之下还有一条小溪流。水从山上而来,映着落幕光辉,竟是一副旷世美景之图。
沈郁忽然想了起来,两个月前她在这里撞见过九千岁,那九千岁就坐在那堆石头后面,不走过去还看不到。
难不成那些唬人的东西都是九千岁弄的?
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他?
祁夙凛眼看着就要走过去,沈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他,视线一落,瞧见那石头边上有一段石青色的衣摆,一看就是九千岁的官服。
这哪能让他们碰面?
据说那九千岁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太子爷又是个怼天怼地谁也不服的祖宗,这要是碰面了,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可怎么办?
沈郁赶紧上前,拉住了祁夙凛的衣袖,佯装自己扭伤了脚,“哎哟,太子爷,我好像伤到脚了……”
“怎么了?”祁夙凛回过头来,蹲下身子来给她看脚,“扭到哪了?”
沈郁偷偷往石头后面看了一眼,那截石青色忽然就不见了,然后一个板栗扔了出来,正好就砸到她头上。
沈郁捂住脑袋,砸得好痛啊。
完了完了,她被九千岁认出来了。
祁夙凛一心想扶她起来,手都搂到了她的腰上,沈郁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根本就没心思计较太多,抓住他的手臂赶紧离开。
这一瘸一拐的,比太子爷跑得还快。
石块后面,那截石青色又漏了出来。凤千瑜微微侧头,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神色冷得宛如寒冰。
他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擦着长剑上的鲜花,白玉面具上还染着血污,他擦过一次,还没擦得太干净,白玉隐隐沁着血色。
身边的石头上放着一把没剥的板栗,有一颗只剥了一半,划伤了他的手,便没再剥了。
祁夙凛扶着她走出桃花林,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意识到沈郁好像没有抵触他,他的手还放在她腰上,她的手也正抓住他的手臂。
显然沈郁也是意识到了,忽然就松开了他的手,跳着离他三步远,“那个……”
祁夙凛看她这么急切地想走,顿时有些担心,“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没事,扭回来了。”沈郁走了两步,假装有点痛又不是很严重的样子,“太子爷,我要回去了。”
祁夙凛手里空空的,心里忽然也有些怅然若失,“嗯……我也要回去了,一起?”
沈郁想着做戏也要做全套,便瘸着腿跟他走了一路,路上遇到宫人,祁夙凛非得让人用轿子把她给抬到了马车上。
酸菜瞧见她走着进去,抬着出来,担心得不得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做的?呜呜呜……”
沈郁:……
“我只是扭到了脚,还没到哭丧的地步。”
酸菜抽抽搭搭跟着她回府,正想叫下人们抬她进去,结果沈郁掀开帘子,自己就跳了下去了,走得比谁都快。
“小姐,你的脚不是扭了吗?”
“又扭回来了。”
酸菜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这么容易就扭回来了,那为什么她是被抬着出宫的?
第27章 剥板栗 听说不管怎么剥,九……
把沈郁送回去,太子爷扭头就跑去工部尚书那里帮她请了几天的假。
本来沈郁就是打算骗骗太子而已,结果闹得工部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隔会儿就来个人问她伤势如何,不是带水果,就是带补品。
沈郁愁得不行,就怕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休了两天赶紧往工部跑,逮住章大人就问:“严侍郎什么时候去潮州?什么时候修缮利江大桥?”
章涧回她:“你别急,慢慢养伤,那边不重要,你的身体重要。”
沈郁觉得那边很重要。
“我已经好了,章大人你看。”
“伤筋动骨一百天,太子爷说了,你伤得重,至少要休养半个月。”
“那利江大桥那边??”
“还得过几日才能去,严侍郎那人甚是严谨,最近还在忙着查资料,过去之后还要忙着测量、招工,等他过去了,你再赶过去也来得及。”
沈郁真的是欲哭无泪,她就是想跟过去学东西啊,严侍郎一个人做完了,她学什么?
“章大人,我脚真没事了!”
章涧语重心长地劝着她:“沈郁啊,有些事情逞强不得,你自小金枝玉叶,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万一路上颠簸,再加重了伤情,我可如何跟太后老人家交代?”
沈郁心里那个恨啊。
当初为什么要多管闲事,非得进桃林?
宫里皇太后得知沈郁受伤了,也是关心得紧,今天送伤药,明天送补品,左一个嬷嬷慰问,右一个太医诊脉。
沈郁只想知道,太子爷究竟是怎么说的?是说她扭断了骨头,还是说她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不然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盯着她的脚?
沈郁为破谣言,特意去了一趟宫里,叫上漆梧宫的宫女们一起踢毛毽子,就是为了告诉皇太后她的脚已经没事了,别再乱传了。
踢完毛犍子沈郁有点饿,跑去御膳房找吃的,御膳房的厨子被派去了她府上,新来的御厨好像做东西没那么好吃,听着各宫的主子们都抱怨着,沈郁感觉真是有点罪过。
也不知道那天九千岁用板栗砸她是几个意思,是知道她撬走了御膳房的御厨了吗?
沈郁抓了一把板栗塞兜里,没敢久留,小心翼翼地离开,选了个清净的地儿,一边吃板栗,一边听着隔壁打扫落叶的宫女们嚼着舌根。
“诶,你听说了吗?沈大人今日进宫了,还跑到漆梧宫踢了会儿毛犍子。”
“听说了,之前还说她扭到了脚,大惊小怪的,这后宫里都传遍了……”
“可不是吗?真要伤得那么重,还能踢毽子?我看她就是装的,就是想博皇太后跟太子爷的同情,做戏也不做全一点。”
沈郁吃着板栗,真的是到哪里都能听到她自己的八卦。她一边听一边把壳扔地上,反正她们也闲,正好多干活,少说话。
“可是太子爷都跟她退婚了。”
“还缠着呢?可怜太子爷,为什么退婚之后,还要被她这样痴缠……”
沈郁时常觉得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优秀,承载不了她拥有的荣宠,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在背后诋毁她。
若是她哪天跟太子爷一样优秀了,谁还敢在她背后嚼舌根子?
“我还听说她还向皇太后要了御膳房的厨子,宫里的小主都吃惯了以前那位御厨的口味,这突然就换了,好几个小主都在抱怨。”
“真的是只顾她自己了……”
“就是,九千岁还因为这件事厌食了,送过去的饭菜全都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以前他最喜欢吃栗子糕的,现在也没了,新来的厨子做出来的就不是那味。”
沈郁听着听着,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宫里人都知道这事了,九千岁能不知道吗?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那天他拿板栗砸她的头,八成就是在警示她。
沈郁抖了个激灵,连忙把剩下的板栗揣回怀里,想着回去怎么跟皇奶奶说这事。正走着走着,忽然有东西砸了她的头一下,那砸她的东西落在地上,转了个圈儿,是一颗板栗。
她顿住了脚步,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连忙回过头四周看了看,没人啊。
沈郁满脑子的问号,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刚走了两步又是一颗板栗砸她头上,砸得比之前都重,疼得她捂住了脑袋。
这下可不会是幻觉了,真疼!
“九千岁,是你吗?”
她抱着脑袋转了一圈,还是没瞧见那镶金丝的石青色,这千岁大人怎还玩起捉迷藏了?
过了半晌,头顶上才传来幽幽的声音:“小宫女,你怎么不往上看呢。”
沈郁抬起头来,终于瞧见了那抹石青色,他坐在房顶上,带着白玉面具,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逆着光,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今天踢毛毽子,因为衣服不方便,所以换了宫女的衣服,难怪他叫她小宫女。
“九千岁,你怎么跑房顶上去了?”
“我最近在找一个给我剥板栗的小宫女,爬得高,看得清。”他微微侧着头,用手撑着脑袋看她,语调里帮着漫不经心的随意,“找了这么久,总算是让我给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