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苏洛洛便愣住了,因为眼前的凤清凌没了她熟悉的鲜活气息。
双眼失去往日的光泽,面上也再也没有那般温柔的笑。
连带那一身白衣,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土,带着晦暗的颜色。
“风……公子,你的眼睛?”苏洛洛咬唇,她始终记得在温泉池时看到凤清凌是何等模样。
那双本该灵动的双眼变成了枯井,如今虽然凤清凌的眼睛还没盲。
但她看得出,凤清凌的眼睛有些不对劲。
凤清凌微微抬头,看向苏洛洛,嘴角勾了勾,依稀可见以前那温柔的模样。
“回公主的话,前些时日被风沙迷了眼,有些不适,没什么大碍。”
熟悉的声音,却十分疏远的语气。
苏洛洛知道凤清凌不想多说,当下便没有继续问。
在场的人都是三两有伴儿,唯独凤清凌是一人坐在那,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孤傲的翠竹,看得叫人心疼。
凤清凌坐在裴铮旁边,从始至终没有给过裴铮一个眼神,好似不认识这人一样。
裴铮瞧着凤清凌,重重给了他一下,咬牙道。
“老子都多久没见你了?你这是瞎了?没看到老子?装不认识?”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不认识你。”
凤清凌语气淡淡,仍旧没有看裴铮一眼。
那般淡然疏远的态度叫裴铮一愣,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
他与凤清凌也算是自幼相识,还是头一次见凤清凌这般态度。
冷淡,厌恶……
裴琰之看了凤清凌一眼,眼中闪过几许内疚,却很快回过神,他起身,端起酒杯。
“皇上,犬子与公主也算是一道同生共死过,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若是可以……”
“一道同生共死吗?”
凤清凌忽然轻笑出声,打断了裴琰之的话。
“勉强算一算,这同生共死的情分也有我在,比起裴公子,公主可更愿意与我说话。”
“毕竟,裴公子那性子就跟火药桶一样,实在叫人受不了……”
凤清凌这话叫裴琰之愣住了,裴铮也跟着愣了愣。
他对这丑丫头的心思凤清凌比谁都清楚,他就不信凤清凌没听出他爹想说什么。
可是这个关头,凤清凌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凤清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铮压低声音,咬紧牙关拉了凤清凌一把。
凤清凌却恍若未闻,只是笑了笑。
“我不过是说几句路上的玩笑话,裴公子不用这么担心,公主年纪还小,若真要挑驸马,肯定知道该挑个性子温柔,叫她喜欢的。”
“至于那些性子不叫她喜欢的,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裴铮知道凤清凌这是在拆台,他登时也怒了。
“裴铮,给老子坐好。”
裴琰之喝了裴铮一声,末了看向凤清凌,叹息一声。
“风公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会亲自去跟你父亲道歉……”
“襄王殿下言重了,要成大事,自然得有舍有得,我与父亲都无话可说。”
“纵使裴家舍弃了道义,我们无可奈何。”
“我想,父亲也并不想襄王殿下再踏入我北署的地界。”
凤清凌说完,也不管裴家两父子,犹自离了席。
裴铮听了一番,只觉得云里雾里。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爹做了什么对不起风家对不起凤清凌的事?
虽然底下凤清凌与裴家父子有些小争辩,但台上歌舞热闹。
南宫凌风酒意很盛,席间气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苏洛洛一直盯着凤清凌那边的情况,眼尖的发现凤清凌离席了,当下便找了个借口一路跟了上去……
张松一直等待着机会,见众人将话题已经引到了公主的婚事上。
当即也借着三分酒意,端起酒杯上前敬酒。
“说起成婚,我还有一双儿女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不知道能否得皇上金口赐婚?”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张松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探究,不知道张松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松这次拿出先帝遗诏助皇上登基,乃是大功一件,在皇上跟前自然是予求予取。
只是,张家只有一位公子一位小姐,这公子嘛!前段时间在温泉行宫遇到刺客,传宗接代的根伤了,以后就算能娶亲,那也无法诞下子嗣。
他那女儿倒是模样不错,只是,他张家门楣高,一般人家自然是瞧不上的。
皇上膝下又没有皇子,几位世家公子这边又盯着公主,张松眼下问这话,是在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让公主嫁给张家那个不中用的儿子,一辈子守活寡?
南宫凌风有了三分醉意,面上带着几分笑,但一举一动都带着皇家无可抗拒的威严。
“丞相这话提醒了朕,朕有个一直呆在身边视若亲子的小子,朕给他赐名南宫凛。”
“此番他功劳不小,朕封他为御前侍卫,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与丞相家千金年纪也适配。”
“不若,朕便做一回月老,给张家小姐赐下这一桩好姻缘?”
张雅儿今天与张松一同赴宴,眼神一直盯着楼亦轩。
她方才听父亲提起婚事本是想让父亲求皇上帮她与楼亦轩赐婚,可是为何一转眼皇上便要将她赐给一个侍卫?
“爹,雅儿……”
张雅儿急忙看向张松,以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愿。
一个小小的侍卫,哪儿比得上楼家的家世,一个侍卫又如何比得过楼公子那般俊美温柔?
张松自然不愿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侍卫,眼见话说到那份上皇上却还在装糊涂,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挑明了。
“皇上,臣是想替松儿求一桩婚事……”
第45章 设计(一)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松,皇上就这么一位公主,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皇上多宠爱公主。
张松居然有胆子替他那没根的儿子求娶公主?哪儿来的勇气?
南宫凌风看着张松,露出一抹笑意。
“丞相,你喝醉了!”
众人一听,纷纷回神,上前拉扯张松。
“我们都知道丞相高兴,来,咱们继续喝。”
张松一把甩开拉扯他的人,固执的站在场中,又上前了一步,声音也大了些。
“我知道晨儿如今身子不适,叫人有些瞧不上,是以,我也不求晨儿能有个什么正经位分,只要能有个容身之处就行。我张家家世在这儿,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言下之意,他只要张晨能随在公主身边伺候便可以了,其他的不强求。
他搬出了张家的家世,俨然是认了真。
气氛瞬间又僵持住了,众人都看得明白张松今天是一定要皇上一个允诺了。
他张家愿意降低身份让张晨给公主做一个面首,这样自取其辱的事,好像皇上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丞相……”南宫凌风收起面上那几分笑,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
酒杯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动,那响动犹如惊雷,震得在场鸦雀无声。
“朕说,你喝醉了。”
简单的几个字,带着帝皇不动声色的雷霆之怒,压得人头都不敢抬。
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他是周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他一句话便能决定人的生死,谁敢与他抗衡?
张松瞬间回神,惊出一声冷汗,急忙跪地。
“臣喝多了些,殿前失仪,还望陛下见谅。”
南宫凌风轻笑出声,又拿起酒杯。
“无妨,朕知道今天你们都高兴,多饮几杯便是。”
这话也算是给了张松面子,众人上前将张松扶下去。
张松呆呆的坐在席上,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场上重新热闹起来,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洛洛遣开了跟着的宫女太监,在御花园里转悠着,想找凤清凌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所有人都在宴席那边伺候着,御花园没什么人,只有远处灯火点缀照路,倒是十分安静。
转悠了一大圈,苏洛洛都没寻到凤清凌,刚准备转身,便听见假山那边有动静,她快步朝假山走去。
“楼公子,你一定要救救雅儿,事到如今,雅儿也不在乎那些姑娘家的颜面了。”
“雅儿其实一直心仪楼公子,还望楼公子能垂怜雅儿一片真心,去向皇上要了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