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恼怒于容煊的不配合,将手中的烙铁烙在容煊脸上。
青烟弥漫,苏洛洛好似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你认是不认?”
容煊像是感觉不到那疼,只是勾唇笑着。
“疼点好,疼点让我知道,我做了什么蠢事。只要我当时快上那一步,就一步……”
苏洛洛看着容煊这般,不由咬唇。
容煊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自己?就因为没救下她?
“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你不用这样!”
苏洛洛呢喃着,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就这样站在天牢里看着容煊受尽折磨,容家放弃了容煊,已经将容齐做上了世子。
容煊没有认罪,却被外头的人定了罪。
他一直在狱中被折磨了足足一年,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再无一段好骨头。
他都没有点头认下过谋害公主的罪名,看着容煊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嘴角带着几分浅笑,似乎是满意的叹了一口气。
“我为我的错受了罚,现在就去见你,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
苏洛洛看着那容颜绝世,身形俊朗的人最后变成了一滩血水,心中不由一痛。
她那这一生,早在被南宫凛推进御花园的湖中便结束了。
容煊的这一生也在那晚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容煊都是在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赎罪。
到容煊死去的那一刻,苏洛洛心中都充满着绝望与痛苦,便是死,容煊都没解脱。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破庙。
这一次容煊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对她好,两人也算是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直到她被裴铮打昏了带走。
那一刻,她看着容煊洗干净了脸,乖巧的在那破房子里等了她许多天。
直到等来了她再也不会回去的消息,她感受到了,容煊铺天盖地的失望,与毁灭一切的恨意。
随后的相遇,容煊一次次想靠近,却又害怕靠近,恨意明明凝聚,有很多机会能要了“她”的命,可是都轻易放过。
直到,“她”送走凤清凌时,被山顶滚落的巨石压成肉泥。
她看着容煊凄厉的唤了一声:“洛洛……”
随即,飞身上前,想要推开那巨石,但推不开。
容煊就像是魔怔了一样,用双手挖着那巨石,很快,他的十指便血肉模糊,指甲悉数被巨石磨尽,露出森森白骨。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固执的挖着,直到后头赶来的人帮忙将容煊拉开。
随后经历了几天几夜,将巨石砸碎。
可巨石底下的尸体已经成了肉泥,与泥土混合在一切,都发臭了。
苏洛洛站在一旁,看着容煊几乎是癫狂的扑到那堆泥土前,发疯的将那些泥土一一揽进怀里。
像是抱着世上最温柔的情人,他用整个怀抱去拥抱那堆泥土,笑得格外惑人。
“洛洛,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但是,为什么,这次我还是没能护住你?为什么?”
容煊笑着笑着,满脸是泪,神色绝望,只是,望向那一堆发臭的泥土时,却露出最温柔的笑。
容煊将那些泥土全都包好,小心翼翼的抱着往回走。
回到容府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里,每日面对着那堆泥土,犹如面对着苏洛洛这个人一样。
“洛洛,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给你准备了一点。你试试……”
“洛洛,我给你买了好看的衣裳和首饰,你带上定会很好看,你瞧瞧……”
“洛洛,我以前认为我是恨着你的,可是如今才发现,我不恨你……”
苏洛洛站在容煊昏暗的房间里,看着容煊肉眼可见的瘦成了一具骷髅。
她听着容煊饱含深情的唤着她的名字,心跟着一阵阵的抽痛,容煊每叫一次,她便感觉到容煊的痛苦。
容煊在痛,她也跟着痛。
直到某一天,受不了的容家人再也忍不了了,将那堆发臭的泥土扔了出去。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容煊回到房间发现那堆土不见后,彻底癫狂。
在知道他们将土扔到外头去了之后,容煊屠杀了容府所有人。
那一天,大雨倾盆,却冲不干净容府流出的血。
待容煊找到那一堆土的时候,那些土已经融入了水流中,半分痕迹都寻不到了。
第205章 情深如许(二)
容煊瘫坐在倾盆大雨中,吃吃的笑起来。
“所以,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吗?”
“洛洛,你当真,这样想逃离我?”
苏洛洛站在容煊身后,看着被大雨淋湿后越发显得行销立骨的容煊,想要去安慰安慰他。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不,你别想,永远都别想摆脱我!”
容煊忽然站起身,飞快的离开了。
待容煊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两桶东西,不等苏洛洛去看那桶里是什么。
就见容煊将桶里的东西都倒在了身上,随即,点燃了火折子。
火折子一闪,瞬间引燃了容煊。
他扑倒在地,拥抱着那一滩已经被冲刷干净的泥土,任由烈火灼烧着他的身体。
“别怕,这样我们便能永远在一块了。”
雨势再大,也浇不灭容煊身上的大火,他倒在身上的是火油,直到烧尽他最后一块骨头都不会停。
苏洛洛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烧成了一团黑灰,最后被雨水冲刷干净,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面上滑落水滴,苏洛洛伸手摸了摸,不知是不是雨滴。
画面再次一转,又回到了破庙,这次,容煊已经有了记忆,而她还没去破庙。
容煊在她去破庙之前,先强大起来。
容煊回了容家,吃了比以前更多的苦,博得了容福成的信任。
服下了加倍的毒药,为的是让自己的筋骨能够更快练好武艺。
待做好这一切后,容煊便回小镇去找她。
路上经过那山寨,容煊先想办法灭了那山寨,未曾想,便是在那山寨遇到了“她”。
待见到“她”从尸体底下爬出来的时候,苏洛洛能感觉到容煊那滔天的喜意。
若不是怕吓到“她”容煊绝对会将“她”拥入怀中,苏洛洛站在容煊身后,看着容煊的身影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
她的心,不由也跟着颤抖起来。
随后,容煊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着“她”在自己跟前演戏,配合着“她”的一切。
那段时间,苏洛洛不用感应,只看容煊每天的神色,便知道容煊是多开心。
这一次,容煊为了护住“她”决定要做最强大的人,只有坐上那皇位,才能守护一切。
诚然,在容煊的筹谋算计下,他顺利的得到了那个位置。
这一切,都在往容煊设想的方向走,容煊想等“她”及笄后,便准备成婚事宜。
直到那晚,容煊与“她”打闹后开始吐血。
苏洛洛站在房中,看着容煊支开“她”后,询问太医。
“我到底怎么了?可是上次余毒未清?”
太医跪在地上,一脸惶恐,不敢抬头。
“回皇上的话,皇上可是用过什么霸道的药草,譬如,洗髓筋骨之类的?”
容煊想了想,点头。
“用过,怎么了?但那药已经用过许久了,怎么如今吐血?”
太医微微抬头,面色如土。
“那药若是单用,自然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会一直残存在皇上的骨血中,若是皇上这一世不碰血寒草,便无碍。”
“上回,皇上中的毒中,确有血寒草,那血寒草与皇上骨血中的药草相融合,变成了入骨的毒药。”
太医吓得不轻,容煊却神色如常,只是淡淡问道。
“能解吗?”
“毒已攻心,无……法。”
苏洛洛听着这话,心头一动,所以,这便是容煊后来变了的原因?
那一晚她只当容煊是玩闹后伤到了,却不想,竟然是这个原因?苏洛洛不由看向容煊,眼中满是不忍。
只见容煊仍旧面色如常,开口问道。
“那我还有多久?”
“最多,半年……”
容煊闻言,轻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了。
“那也够我为她铺好路了。”
那一夜,容煊挥退了太医,吹灭了烛火,一人坐在黑暗中,他摸索着一件火红的嫁衣,神色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