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光宗越说越激动,他话音落下时,兰慈县主忽的哼笑一声,只道:“说完了吗?”
“阿缨……”
“那你就滚吧。”兰慈县主转身就走,看也没看尚光宗一眼。
见兰慈县主离去,尚光宗倒吸一口气,喊道:“阿缨!”
他赶紧追上来,堵在兰慈县主前面,挡住她去路,激动万分:“阿缨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
兰慈县主冷冷道:“让开,别给脸不要脸。”
尚光宗哀求般的喊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不肯原谅我呢?这些年我一样过得很不好,每天受陈氏的气。我们尚家和你们齐家不同,我是无法忤逆长辈们的!”
“你说够了吗!”兰慈县主忍无可忍,蓦地厉声吼道。她抬眸盯着尚光宗,眼中只有风雪茫茫,“好,你不明白是吧?我就和你说清楚。我不管你是被家族逼的还是怎样,我只知道你的缄默是压死我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你,我母亲没熬下去,含恨而终死不瞑目。因为你,我和齐誉韬承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笑话,你口口声声说身不由己,却从始至终没有表达过你的决心!你说无法反抗家族,我看你也没想反抗,母亲弥留的那两个月不见你想法子给我们传信,在我和齐誉韬最艰难的年岁里,你娶了陈氏,扶摇直上。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的选择,见利忘义罢了,说得冠冕堂皇是给谁听的?你给我滚!”
“阿缨!”尚光宗急得眼睛都红了,见兰慈县主要走,他张开双手硬是拦住她的去路,“阿缨我真的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但爹娘他们太强硬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有苦衷呢?”
兰慈县主冷冷看着尚光宗,脸上已现怒色:“让开!好狗不挡道。”
尚光宗一阵心头痛梗:“阿缨,你骂我是狗?”他咬牙死死拦住兰慈县主,“就算你骂我是狗,我也不让开!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每天都心如刀割,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呵,那你知道我又是怎么过来的?”兰慈县主见尚光宗不让路,索性转身往另一条岔路的方向走。这忘恩负义的人渣到底哪来的脸说这些话?她都不想再和尚光宗说一句。
“阿缨你不许走!”尚光宗如同一块狗皮膏药,又跑过来再把兰慈县主拦下,“阿缨我知道,我知道我罪无可赦,可是我对你的一腔情谊都是真的,求你看在这份情谊的份上原谅我吧,我不想和你们姐弟间的关系到如此地步!”
兰慈县主再度转身,尚光宗再度缠上去拦住,“而且阿缨,你不也一直惦记着我吗?你这般怨恨我,何尝不是忘不了我?要不你怎会年过三十还不肯嫁人?”
兰慈县主凄身一颤,心脏犹如被利剑洞穿,霎时怒不可遏!
她抬起手一巴掌抽在尚光宗脸上,吼道:“你哪儿来的脸自以为是?我不嫁人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少来恶心我!滚!!”
“阿缨……”尚光宗被打懵了,一时愣住。
兰慈县主便在尚光宗愣住的这一空档,撞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尚光宗猛地回过神来,伸手去抓兰慈县主的袖子:“阿缨别走!”却未能抓住县主的袖子。
尚光宗赶紧迈步要追兰慈县主,县主则加快步子,走得飞快,再看尚光宗一眼都觉得恶心。
尚光宗拼命的要拦住兰慈县主,可就在这时,尚光宗的夫人陈氏为找相公也来到此地,一眼就看到尚光宗纠缠兰慈县主的画面。
陈氏顿时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自己的相公满心满眼都惦记那个齐长缨,居然背着她跑来和齐长缨幽会!
陈氏羞恼万分,提起裙子冲过来,尖声喊道:“尚光宗!”
尚光宗听见陈氏的声音,心中一怵,还没等他回话,陈氏迎面过来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把尚光宗没被打的那半边脸也给打红了。
陈氏气得一喘一喘,花枝乱颤指着尚光宗怒道:“你、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妻子?那个齐长缨有什么好?你老实交代,你之所以来浔阳就是来看她的吧!幸亏我跟过来了,要是我不来,这会儿你是不是都要准备把她娶进来挤掉我了?尚光宗,我们陈家对你不薄,我更是一心一意对你,你说我哪里对不住你?”
尚光宗一个头两个大,这边陈氏骂得他头昏脑涨,那边兰慈县主已经走远。尚光宗一着急,一把推开陈氏,斥责道:“你这蠢妇就会坏我事!我若不说服阿缨,齐誉韬还要晾着我们,我这是为公务考虑!”
陈氏被推得踉跄,一边站稳,一边不能置信,受伤似的盯着尚光宗,“你推我……你居然对我用粗!尚光宗你为了齐长缨这么对待自己的发妻!”
“好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尚光宗几乎从不对陈氏发火的,可此刻他忍不了了,“我去追阿缨,我们还得靠她说服齐誉韬,你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吗?”
尚光宗说完一拂袖,赶忙跑着去追兰慈县主。
兰慈县主方才隐约听见了尚光宗和陈氏的话,心中更是冷笑不止,夹杂着一股泼天的怨恨怒火。
她听见身后尚光宗的脚步声,便也加快自己的步子,甚至跑动起来。她不想再被那恶心东西缠住,她怕吐出来。
然尚光宗毕竟是男人,步子大,渐渐距离兰慈县主越来越近。县主跑得更快,不多时就累了,气喘吁吁,双腿如灌了铅似的发沉,可身后尚光宗还穷追不舍。
兰慈县主拐过几块大石,歇口气不敢停止,发了狠的继续跑。听着身后一声声“阿缨”,还有陈氏一声声“相公”,兰慈县主正不知该怎么摆脱那夫妻俩时,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熟人!
那是前方不远,几块平坦的石头上,坐着柳惠笺和三个南风馆的小倌。满地落花,他们四人就如一幅画似的,有说有笑,还洗了不少果子摆在中间。
他们听见匆匆的脚步声,转眸就看见兰慈县主气喘吁吁跑过来,县主焦急喊了声:“惠笺!”
第41章 我非礼你?你也说得出来……
县主在出声后就有些后悔。
她被尚光宗追得正焦急, 看见柳惠笺这个熟人,本能的就向他求助。可开口后她又意识到,柳惠笺只是个平民百姓, 她和齐誉韬能正面怼尚光宗,柳惠笺如何能顶撞他?
向柳惠笺求助, 不是教他惹祸上身吗?
兰慈县主忙收敛焦急的神色,别过目光去, 打算绕开柳惠笺他们四个。
没想到柳惠笺已起身, 迎到她面前, 双眼弯弯如两道月牙,探头看一眼县主身后远远追来的尚光宗, 笑问:“是要在下帮您拦住他们吗?”
“不……不用。”兰慈县主扯了下嘴唇,举步要跑, 不妨被柳惠笺握住手臂。
“县主不要急, 被追着跑多辛苦啊, 先坐下来歇歇, 吃点果子吧,我会替你拦住他们的。”柳惠笺笑吟吟。
兰慈县主忙道:“不必……”
柳惠笺无视她的话, 转而向那三位小倌说:“你们三个还不快些请县主坐下休息?”
“惠笺……”兰慈县主被那三个行动很迅速的小倌围住了, 他们各个貌美如花,很是殷勤的劝着兰慈县主去石头上坐着休息, 各个笑容温婉, 柔声细语, 让人根本无法驳斥。
兰慈县主急道:“那是按察使!”
“没关系的。”柳惠笺轻轻挥动一柄素面团扇,回眸一笑,“您啊,好好歇着就是了。”又说:“你们三个可一定要把县主伺候好呢。”
“知道了柳哥哥。”三个小倌笑不露齿, 声音婉转如黄莺似的,流水淙淙。
他们争先恐后的推拉兰慈县主,把她往石头那儿簇拥,一边热情的自我介绍:
“县主,奴叫相怜。”
“奴是芳菲。”
“奴叫丽爱,县主说我们三人谁最美?”
兰慈县主觉得自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了,三个年轻貌美的小公子说说笑笑,就把她拉到石头上坐着。三人围着她,三张脸都是花容月貌,充满了让人没法拒绝的笑容。
“县主,来喝点水,看您满头大汗的,相怜给您擦擦汗。”
“谢谢,我自己来就是。”兰慈县主有些勉强的笑言。
“县主尝尝这山竹,新鲜着呢,又酸又甜,好吃的紧。”
“……好。”兰慈县主一边心不在焉答,一边担心的望向柳惠笺。
那头尚光宗和陈氏已经一前一后追过来了,柳惠笺还轻轻摇着素面团扇,安之如怡。县主越看越忧心,几度想走,硬是被相怜芳菲丽爱三个给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