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不会再有遇见的机会,却没想到今夜会在酒楼偶遇。几年不见的她,更是出落得让他不敢逼视
他凝立了半晌,最终打发让小厮去叩了门。但敲开门后又有点后悔,总觉得自己唐突了,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出来,更担心她会低看自己。
“付大哥?”
正心里忐忑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宋湘大大方方迈出了门槛。
付瑛心头微荡,走上前道:“打扰你歇息了吧。”
宋湘笑了下,转身跟店堂里道:“烦请娘子给我沏壶茶。”说完招呼付瑛:“进来坐。”
付瑛进了店堂,屋里明亮,店家夫妇显然是彻夜都在的,旁边支起了竹簟,这会儿枕头还歪着。
见到客人进来,掌柜娘子立刻麻利地招呼落座,然后又掌灯去后厨,不多会儿就沏了壶滚烫的茶来了。一家客栈能持续经营几十年,看来不是没道理。
宋湘给付瑛斟茶说:“先喝点茶解酒。”
“我没喝多。”付瑛脱口解释。
宋湘笑了下,也没勉强。
虽然喝的可能不多,但是青玉酿后劲足,还是很容易醉人的。晋王府有专门的酒娘,一有宴就用这种酒,先前她一闻就闻出来了。
付瑛双手搭在腿上,看着她道:“几年不见,你都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回家里去看过了吗?”
宋湘点头,把对祖宅的安排说了。又顺势说了要买铺子的事:“濂哥儿八岁了,最多到他十岁时我就该进城给他正经请个师父,这孩子聪明,悟性也好,我总觉得他能承得了家父的衣钵,所以不愿把他给耽误了。”
付瑛点头表示赞同,又说:“看来这几年你也不容易,宋叔早逝,管教弟弟的责任就分摊到你身上了。濂哥儿如今在哪里上学?”
“村里的私塾。”
付瑛想了下:“你督促他好好用功,我有空,就去看看他的功课。”
宋湘笑道:“京城离南郊一去一二十里,你如今正在任上卯劲,来去也耽误时间。你若方便的话,不如下次我带他的功课进京,请你指点。”
“那自然也好。”付瑛欣然答应,“你可以随时到家里来找我。总之你有什么难处,也定要直说。从前宋叔也指点过我很多,令我受益匪浅,我这也只不过是投挑报李罢了。”
宋湘点头,给他斟了茶。
如此一番下来,气氛就轻松了很多。
说了会家常,就听得街上有脚步声,店家凑到窗前看了眼,又开门出去走了一圈回来,说道:“何侍郎府上今夜闹贼,先前报了官府,五城兵马司加紧了巡逻,公子要不要开间客房住下?或者是尽早离去?”
两个人都瞬间静默。
付瑛是因为才放松下来没说上两句话就被打断,而不知所措。
宋湘心下却一顿,先前进何府的动作小心再小心,笃定没有惊动旁人,他们却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第27章 少女的头发丝
看宋裕在望着她,她起身道:“付大哥快回去吧,省得回头遭官兵盘问。”
“可你们俩在这儿安全吗?不如跟我回付家去?”付瑛边说站起来。
宋湘笑道:“天子脚下,哪有这么夸张?我们不会有事的。再说客栈里还有其他人呢。”
见他还想坚持,她道:“付大哥也是个文人,倘若真有贼子,那我们大晚上地跟你在街上,你也保护不了我们。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快回去吧。”
付瑛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只得出了门。
门下他又回头:“有什么事,你随时到付家来找我。另外,我已经跟母亲说了,明日请你到家里用饭,还请你赏面。”说完也不等宋湘回答,他便已经转头走了。
宋湘目送他走远,才回到楼上。
为了不留痕迹,何桢书房她什么都没有大动,即便动过也尽可能恢复原状。唯独瓷樽里的画卷她是都打开看过的,难道,何桢是从那些画卷上看出来的?倘若如此,岂非说明何桢对那些画卷十分留意?难道她的直觉没错么?
床上濂哥儿还在均匀地打呼噜,小肚皮一起一伏的,睡得像只小猪一样,宋湘却更加睡不着了。
……
重华在陆瞻挑挑拣拣吃早饭的时候来到延昭宫。
他凑近陆瞻:“何家那边有新线索。”
陆瞻慢吞吞地嚼咀食物,没有吭声。
重华道:“何桢书房里,发现了一根头发。”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方白色丝帕,展开后取出一根极长的发丝来:“这是何桢在书房瓷樽前捡到的,他排查过所有有可能进入他书房的人,得出结论,这头发绝不属于何家任何人。
“属下趁他离开之后,从他心腹管家处盗了过来,请世子过目。”
陆瞻放下筷子,接过了这根头发,对着光亮凝神细看。
这头长及两尺,顺直乌亮。
“乌黑有光泽,末梢也没有分叉,看来头发的主人体质极好。”他拿到鼻前闻了闻,眉头蹙起来:“有头油的香味。看来是个女子?”
说完他又将发丝缓缓拂过掌心:“没有束缚过的痕迹,发根也完整,两端都不是断裂的,看来是自然脱落。既是自然脱落,那她就应该是披散着头发的。——她是个年轻少女。”因为已婚妇人都要绾髻。
重华不禁道:“主上英明!”
陆瞻眉头却皱紧了:“她偷潜入何桢书房,还散着头发,这是连夜行衣也没着就进去了?”
一般夜间暗探都穿夜行衣,这是行规,因为夜行衣利索,便于行动。普通衣袍就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世子,这姑娘看来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啊!”重华忍不住说。
陆瞻看了眼他,又低头看着这头发。会武功的女子他倒也见过,但都是些花拳绣腿,练功夫是要下苦力的,几个女子能吃得了这般苦?
他说道:“何桢怎会被个姑娘盯上?”
“难说。说不准是江湖人,图财什么的。”当今大内侍卫中没女的,可以排除了。
陆瞻沉吟:“如今四海太平,你若说江湖人盯两个地方官还说得过去,她盯个不上不下的京官做什么?再说京师巡防这么严,她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谋财?她有这等功夫,做点什么不比探个书房要强?再说了,何家有失财吗?”
重华摇头。他道:“那世子言下之意?”
陆瞻缓慢踱了两步:“头发是在瓷樽前掉落的,何桢又是从瓷樽的画卷看出来的异状,可见她在那里停留过不少时间。
“你想办法去看看那些画卷?然后何府周围也打探一下,她既然来去自如,定然是踩过点的,看有没有人见过可疑的年轻姑娘出没。”
“是!”
打发走了重华,陆瞻拿着那头发又思索了一会儿,依旧放回丝帕上。
……
宋湘早起带宋濂用了早饭,便前往牙行。
下楼时街头又一如往昔般热闹,看不出来丁点昨夜五城兵马司有惊动过的痕迹。但街头仍零星有谈论何府进过贼子的声音。
在太平盛世的京城,但凡惊动到五城兵马司的案子,都可以算是一桩新闻。
祖宅东西两边的偏院已经找到了赁主,正好她来了,这边掌柜的把赁主找来,当面交代了事项,便签下文书。
铺子也找到了一家,是正街上的一间药所。
原东家三代人都在这里开药所,近来要迁出京城,因此铺子急着转手。宋湘瞧着价钱也不算高得离谱,便答应去看看。
牙行掌柜姓刘,连忙引着他们前往铺子所在之地。
宋湘一路过去先看了周边光景,只见正位于南北正街上,周围都是些老字号的玉器铺,绸缎铺,以及酒楼什么的,自然比不起北城的富贵繁华,但当之无愧算是南城这边的旺地了。
这药所铺子也占了两间宽,进深还有一间,另天井过去还有个杂院,是供伙计们住的。
“如今天下太平,物价低,周围旺铺要价也都至少五百两起,但这铺子,原主只要四百两!”
掌柜的陪她看的时候压声比出四个指头。
药所已经歇业,宋湘打量着空荡的店堂,一面轻摇着货架,一面道:“这么好地段的铺子,为何要价不高呢?”
“这不就是急着出手嘛!”
宋湘再往下细看,只见除了地段好,铺子大,就连货架也是牢固的,光是单卖都能出笔银子——宋湘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这就更让人奇怪了,这样的铺面,别说五百两,就是卖上六百两七百两,也不算夸张,这店家却为了搬迁,放着几百两的差价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