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慧道:“总有机会的。”
被怼的陆昀佯恼地扯了下她肩膀上的流苏,笑了。
……
宋湘没再去铺子,直接回了家。
做完功课出来,骑着梨花吃酥糖的宋濂觉得她心情好像还不错。
前前后后盯着她看了会儿,就起身趴到她跟前:“姐,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干什么?”
怼完陆瞻回来正觉轻松的宋湘立刻警觉。
“我要送枝珠花给沈家的五姑娘。”
“沈家五姑娘?”宋湘回想了下,这个沈家五姑娘好像才六七岁大,正是当时好奇地盯着宋濂看的一个胖嘟嘟小姑娘。那日正好有仆从从旁唤她“钿姑娘”,她听到了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宋濂居然要送人家珠花,他还不到九岁,居然就要钱给小姑娘送珠花?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我觉得她缺朵珠花。”
“你觉得?”宋湘挑眉,“那我觉得这钱我不能给。”
宋濂跟上来:“又不用很多钱。应该,一二两银子就够了。”
“你个小孩子,要一二两银子还不够多?总之你不说出缘由,就不给。”她铺开了桌上的纸。
他们家又没有富裕到可以随便送珠花给小姑娘当礼物的地步,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她就不能惯着他。
把丹青盘子拿出来,刚想让他去弄点水,把妙心那副舆图重新又临摹一幅在手上,扭头一看,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李诉这么一出门,铺子里好些要开方子的都耽误了。夜里郑容少不得问起宋湘缘由,宋湘把来龙去脉告诉她了,郑容也觉纳闷。
不过她对晋王妃印象极好,便自动自发把妙心也当成了应该被善待的好人,叮嘱宋湘让李大夫以后仔细给妙心用药。
说到用药上,李湘想起来:“母亲可知道治肿疡之症的良医?”
“谁得了肿疡?”
宋湘便把沈昱得病的事给说了。
郑容道:“这是绝症,这我可没辙。”
“那外祖父呢?那认识那么多江湖奇人,有没有医术高超的?”她猜想外祖父应该有些门路,否则她小时候看的那些医书都哪来的?
郑容想了下:“那你明儿写信去问问。正好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去信了,也不知道你外祖父身子怎么样。”
叠了两件衣裳,她又问道:“对了,濂哥儿要钱做什么?”
宋湘顿住:“他也问你了?”
“问了呀!不过我没给。”郑容摊手,“我觉得这小子有古怪。”
宋湘也没料到宋濂还会去问郑容,想了下,她说道:“回头哪天有空我去沈家接他,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太奇怪了这小子!
郑容离去后宋湘也熄了灯。
躺下后却睡不着,乱糟糟的心思在安静的夜里渐渐又清晰起来。
妙心患的是哮症,这种病症必须及时医救,否则有大危险,而妙心是因情绪而激发了旧疾,那么晋王妃肯定不想让外人知道或者猜测什么,所以才会找上她,这个先前在回晋王妃的话时她已经得到了印证。
她不明白的是,晋王妃为何还要叮嘱日后再传她进王府?
英娘临别时也叮嘱她了,看起来那一趟还很重要?
想到前世死得不明不白,还有那双无辜的稚儿也跟着受连累,晋王妃在陆瞻之前曾派周贻特地去接他,周贻又说过进京后王妃有事告诉他,她这心底就对这一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无论晋王妃跟妙心的秘密是什么,对于朝堂上上下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也且不论她为何没直接找陆瞻,而是找上了毫无关系的她,总之她敢传,她就敢去。
能直接接触晋王妃,至少也就离他们都不知道的那些真相更近一步了!
……
敏嘉夫妇带着襁褓里的苏诺回去了,晋王妃把苏绾留下来住几日,苏绾便跟大她三岁的小姨敏善玩到了一处。
景旺在第三日午前拿来了两张纸给陆瞻。带着哭腔道:“这是小的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从宗人府拿到的宁王的手迹,到时候要是上头查问起来,世子可千万要保小的无恙!”
“知道了!保你长命百岁!”
陆瞻打发他出去,然后就坐下拿着纸上的字样跟扇骨上的字比对起来。
纸张已经发黄了,并且已经变脆,像极了宁王短暂脆弱的生命。
陆瞻小心拿在手上,细看纸上墨迹,当然不可能刚好就有“惠赠”二字,只能根据笔触来分辨。
陆瞻也不奢望一定就能比对出来,因为很可能这把扇子上的字,也有可能是托人所刻。
但就是有那么巧的是,三行字过去,他就已经发现了关键——扇骨上的“僡”,那一撇是落笔时是带着点钩的,纸上所有带撇的字,也几乎都有这个特征。
再往下看,“赠”字底下的“日”字,写的左低右高,中间一横不但两端都不到头,而且微微带弧,再看看纸上的几个带有“日”字的字,也无一例外如此……
第168章 被拎成小鸡的宋濂
扇上的字可不是正经字帖的字,不存在摹写的可能,那么,除了这字就是宁王所刻写,还会有别的什么可能呢?
皇帝赐给他的扇子,难道竟然是宁王的遗物?!
可皇帝不是宁可看着宁王活活饿死也不肯去见他吗?
他不是在看到他留下的认罪书之后勃然大怒,连提也不许人提吗?
他不是连宁王的妻儿都不愿意给予保护吗?
他怎么……
陆瞻怕自己眼花,重新又仔细看了几遍。
可是不管看几遍,他都找不出说服自己承认眼花的证据。
那么,他的确是手头留着那个他恼恨至今的儿子的遗物?
那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还恼着宁王,那他为什么要把这扇子当作嘉奖赏给他?
若是不恼了,那他又为什么连提都不愿提这个儿子?
凝眉静坐半晌,他忽地把两张纸仔细折好收进怀中,又把扇子拿上,出了门。
“备马!去南城。”
……
被胡夫人收为义女之后,铺子里生意当真好了些,大约是周边百姓看在有胡家撑着的份上,恢复了一点信心。
这两日宋湘日间在铺子里帮忙,连去接宋濂的时间也没有,好歹到了第三日,李诉找来的新的伙计长安过来了,她这才抽出了身,跟对面的苏慕打了个招呼,自己雇了陈五叔的车往沈家来接宋濂。
说到这个,她又盘算着也该添辆车了,虽然马车有点贵,但他们出门总要雇车,也是一笔不小花销。
这么想着就透过车窗打量起街上的马与马车来——她前世直接成了拥有精巧奢华坐辇的晋王世子妃,除了去潭州的路上坐了一程简陋到极致的车,压根就没有坐过王府级别的马车,对普通马车的了解地竟是一片空白。
路上车水马龙,混行在人群里,她看了几眼,目光扫到车后两道正投过来的目光,便把身收了。
陆瞻到了南城,看见苏慕还在那儿,便驾马走过来:“你怎么还在这儿?”说完去看他身后正筹备中的铺子,又道:“什么时候能行?”
“重华说最多三天便可行了!”苏慕答着,又问:“世子可以有急差吩咐小的?”
陆瞻“哦”了一声:“我找宋姑娘。”
“宋姑娘去沈家了!”
陆瞻扭头。
苏慕解释:“她说今日她去接濂哥儿。”
“是么。”陆瞻应了下,而后又打马,往沈家去。
宋湘下了马车,到了那日送宋濂进学堂的角门下,门房看到她,竟然还能认出她来,躬着身就引着她进去了。
这会儿已经散学,那日的朗朗读书声已经变成了孩子们的笑闹声和追逐声。
进了学堂院子,只见宋濂并不在停留在庭院中的沈家子弟中,她便又遁着庑廊到了课室窗下,只见屋里尚有几个孩子在,宋濂就在其中,而巧的是,沈银也在,而且就站在宋濂旁边,俩人还正在说话!
宋湘走过去,只听宋濂不耐烦地道:“你别跟着我了!等我有了钱,我肯定赔你一个行不行!”
“我又不是让你赔珠花。”圆圆脸蛋的沈钿扎着两只小鬏鬏,长得像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说起话来也慢吞吞地像糯米团子。
“那你天天老跟着我干什么?”宋濂翻着白眼,说完他扭转身,抓起书箱背到背上:“不要再跟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