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英秀看了看鸡爪子,又扒开毛看,一脸稀奇:“这么大的野公鸡,看着竟然还是只仔鸡!”
方秋椒:“……”
“仔鸡是不是很适合做东安鸡?”方秋椒想着脑海里大块鸡肉的东安鸡,感觉自己膨胀了。
竟然要从吃不到肉,一跃跳到大口吃鸡。
但伟人说了,实践才是硬道理。系统神仙纵然有发肉的本领,但方秋椒还想见识见识独家菜方的厉害!她最期待的就是菜谱的厉害,所以这回的鸡,还必须得大口吃起来。
除大事外,方夏一向都喜欢顺着妹妹:“椒椒捉的,想怎么吃都行。”
柴英秀以为女儿馋肉了,她想想家里清苦的日子,确实是亏待了孩子们,忍着心酸笑道:“听说是很合适的,就是我不太会。晚点你大嫂和大哥该带着小博回来了,看她会不会。”
方秋椒却道:“我记得怎么做东安鸡,不用麻烦嫂子。”
她话音落下,只见柴英秀神情一怔。
方夏瞪妹妹一眼,下巴抬向伙房,示意妹妹进去躲着。
方秋椒可不曾做过东安鸡,村里也无人会。印象里,只有方父会。
方父是在方秋椒十岁那年去世的,在别人家做喜宴时和人打架,打破了头,人一下就没了。虽然奇怪以父亲温和的脾气怎么会同人打架,但因为方父和柴英秀感情太好,这件事就像“身体里”埋藏着的暗疮,十年左右,无人敢提。
方秋椒进了伙房,方夏搓下一行苞谷粒,缓缓地开口:“阿妈,椒椒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的。”柴英秀垂下眼帘,看着一粒粒金黄的苞谷粒,“你爸都走了快十年了。”
嘴上说着没事,可面上神情却难掩淡淡的哀伤和难过。
方夏想,也许是他真的太年轻,对那个姑娘的感情完全不似阿妈对阿爸般情深。
但就算他心有波澜,又能如何?
方夏苦笑一下,低头和柴英秀剥苞谷粒的动作形成二重奏。
没一会,方秋椒也出来剥苞谷粒,二重奏变成三重奏。
金黄的苞谷粒,一粒粒滚落在簸箕里。头顶的太阳也是金黄的,带着暖意,慢慢又将气氛变得平和。
方秋椒和方夏笑闹两句,柴英秀也忍不住笑起来。
五点半,凉意初起,方春笋肩上背着儿子,后头跟着一脸无奈的尚玉华,一家六口齐全。
方秋椒的大眼睛亮起:“可以杀鸡了!”
圆溜溜的方小博吸溜一下口水,立马从老爸方春笋背上滑下来:“椒椒,杀什么鸡?真的杀鸡吗?!”
家里留的都是生蛋的母鸡,但奈何大野鸡性别为公。
方秋椒磨刀霍霍向大野鸡,用行动告诉小侄子——真的要杀鸡,晚上还能大口吃肉。
第4章 东安鸡
锅里煮上十分钟的大野鸡取出,剁成两半,一半留用,一半直接开剁。
剁开的一半鸡肉肉白骨红,肉质肉眼可见的新鲜。
方秋椒把各项佐料准备好放在一边,起锅煎出鸡油,再倒入荤油,锅里“刺”的一声响后,便冒出混合油的香气。
她手脚利落地倒入花椒,又煎出了花椒的香气,捞出花椒,倒入嫩黄色的仔姜丝,剁碎的小米椒。
方秋椒盯着锅里,对烧火的大嫂道:“大嫂,准备烧大火。”
尚玉华赶紧加易燃的柴火。
火苗咻地变大,鸡肉被倒进锅里。
方秋椒神情专注地炒动食材,看得尚玉华分神。
今晚上的小姑子,好像特有气场?
正出着神,一股子酸辣香味钻进尚玉华鼻翼,叫她回神,锅里在泼醋了。
醋泼在热腾腾的锅壁上,刺激的醋酸味便弥漫开来。
方秋椒分次泼下特调的醋。今夜的她格外细致耐心,一举一动都严格按照菜谱的要求来。
炒熟鸡肉后,再加入炖鸡的原汤、切成丝的大红辣椒、黄酒、冰糖等合盖焖煮。
厨房里的两人被近距离酸辣的味道刺激得胃口大开,姑嫂两个看着锅,对望一眼,看着彼此脸上大写的“饿了”相视一笑。
可偏偏锅里的食物很不给面子,那香气从盖缝里钻出来,愈发地勾人。
堂屋里,跟着方夏认字的小娃娃第一个抵挡不住诱惑。
方小博伸长了小脖子,咽咽口水,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好香啊!鸡肉这么香的吗?!”
小孩双眼发直,明显不想认字。
“这是加了醋。”教人的方夏也没那个心思了,被勾起胃里馋虫,恨不得推着轮椅钻进厨房。
没一会,外头的四人就不约而同跟着香味走,真进了厨房。
隔壁家。
饭菜摆在桌子上,可方倩秀全家全被隔壁方秋椒家传出来的香味勾走了魂。
看看自家令人毫无食欲的饭菜,管小娥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满道:“秀秀说了,那只快比得上鹅那么大了,也不知道给咱送半只,亏得咱家那么尽心帮忙!”
方倩秀应和道:“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的。”
听到媳妇和闺女都一口酸话,当家的方建设脸色不好看:“胡说什么!弟妹家但凡吃回好的,哪回不叫孩子送一份过来。”
管小娥却道:“咱家我们还有爸妈四个,老大家四个,老二家三个,老三家两个,再加上秀秀,十四口人呢!那么一碗,够吃什么?大半只鹅都不够吃。”
何秀珍扫一眼抽着旱烟、眉头打结的老伴方大明。
接着老太太面色一冷,睨大儿媳妇一眼:“我看你把人吃了算了,大半只鸡哪能满足你!”
“也好意思。”老太太数落起来,“你家老二、老三都搬出去了,哪里来的十几口人?都分家了,还想着什么都有老二老三一份,你把老大放哪里?!”
管小娥被训得没话说。她只是想占便宜,可不是没把大儿子放眼里。
按照习俗,方田村老人们都跟着大儿子过日子,年轻能干时也多帮着大儿子家做事,这样老了由大儿子家供养。方大明何秀珍是这样,方建设和管小娥也是这样。
管小娥心虚地给大儿子方健夹了筷子白菜:“阿妈没那个意思,就是嘴笨。”
方健笑笑,笑容憨厚老实:“没事,阿妈,你自己吃。”
倒是方倩秀有些嫌弃死脑筋的大哥,心里琢磨着二哥、三哥更机灵,将来也混得好些。
方倩秀开口道:“二哥三哥就是搬出去了,大家也是一家人,阿妈以后说话前注意点就行。”
这话倒是中听。方建设赞赏地看了女儿一眼:“秀秀今天懂事了。”
何秀珍扫了大孙女一眼,没做声,放慢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吃那么快,等下可没肚子。
隔壁等待的时候,方秋椒拿勺子舀了一碗,递给大哥方春笋:“哥,你给大伯家送去。”
方春笋端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留下余音——“你们等等我啊!”。
方春笋也是个老实能干话少的,今日这句逗笑了家里人。
方小博笑得咧开嘴,露出缺了的牙:“爸爸大馋鬼!”
饭菜好了,盛上端去堂屋的饭桌。方春笋速度快,回来正好赶上大家坐下。
柴英秀笑着道:“我先破个盘。”
霸道的酸辣香气不用多说,盛盘的东安鸡里姜丝嫩黄、鸡肉白净、辣椒丝和小米椒红艳艳,葱末碧绿,色泽油润,光是看着就叫人口舌生津。
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鸡肉肥嫩得一夹就流出汁水。
柴英秀把鸡肉送进嘴里,霸道的酸在前面,但由于醋特调过,酸里还带着丝丝的甜,显得没那么刺激,接着就是鸡肉的鲜香和融进鸡肉里的辣。
柴英秀只觉得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丈夫还在的时候,她并不曾尝过饥寒交迫的滋味,家里也偶尔吃得上肉。东安鸡她也尝过,每次怀孕胃口不好,丈夫总会给她做一份或者带一份。
可她印象里的东安鸡,着实没有这般爽口鲜香。那霸道的酸辣香,在口中竟是奇异地被中和了刺激的口感,和鲜香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见柴英秀的腮帮子飞快地动作,眼睛亮起来,下一瞬道:“快吃!太好吃了!”
于是一双双筷子奔着大海碗下去,旁边可怜的小白菜宛如隐形。
大哥方春笋和二哥都大口得很,一口咬着鸡肉,一边往嘴里塞饭。
方小博人小,嘴里味觉更灵敏,尚玉华怕鸡肉太酸,正夹了一块肉想给儿子在饭里裹裹再吃,就见儿子的手已经抓着鸡腿骨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