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最后面,身后还有张空桌子,堆着高中三年的所有课本。
方夏注重基础,认为要先将课本吃得透透的,再对课本上的内容再深入、发散,抓牢课本,再加大难度。
入学没多久,好些课本就被他翻了好几遍。
曾经熟悉无比的知识,重新在他脑中扎根。这种重拾过去的感觉,有种异样的愉悦感,让方夏沉迷不已。
正琢磨着一道难题,就听见教室前面有了动静。
方夏的同桌——柏高谊同学纳闷地出声问道:“前面怎么了?”
前面有人答:“柏哥,好像又有新同学来我们班!”
“又来新同学?”柏高谊伸出胳膊,碰碰方夏,“哥,你们这赶躺啊。”
方夏一心二用,答他一句:“碰巧罢了。”
答完后,方夏就没再管这阵动静。
直到新同学搬来书和东西,坐在他前面。
柏高谊瞧见人,很是惊讶:“佩佩姐?”
岑佩佩红着鼻头和眼眶:“天啦!我竟然落到和你这个小屁孩一个班?”
柏高谊年纪小,上学早,今年才十七。岑佩佩却是可以拿结婚证的年纪,两人年纪差上小一轮。
柏高谊闻言,不服气地站起身:“谁小了?”
柏高谊只论个头,比岑佩佩高出一头去。两人站到一块,让人看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分得出来。
岑佩佩给他一个白眼:“你个男的要长我这么高,你就完了。”
她是女生,才不会傻得跟柏高谊这样的傻大个比个高。
柏高谊倒也不生气,坐下来问道:“佩佩姐,你怎么鼻子眼睛那么红啊?”
岑佩佩更生气了。
方夏给他一个眼神:“你可闭嘴吧。”那么明显地哭过,不瞎都能看出来好不好。
许是现在自己一个人,教室里也都是年轻的少年人,加上刚刚哭完了,岑佩佩心情轻松不少,竟是被方夏这句话逗笑了。
她哼笑一声,扫一眼柏高谊:“你做题吧你!”
柏高谊撇撇嘴,继续做刚刚的数学题。
方夏本以为能安静,前头岑佩佩悉悉索索收拾好东西,突然转过头来。
岑佩佩道:“方小哥,我有东西给方老板,你帮我送给她吧。”
说着,岑佩佩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方夏的书上面。
方夏挑眉:“为什么要送我妹东西?”
“你不知道?!”
岑佩佩道:“上回我不舒服,她抱我回家的,及时……及时让我家里人把我送到医院去。”
想到这,岑佩佩还伸手摸了下肚子,面色茫然。
不过、反正都做好决定了。
脸上的情绪一扫而过,岑佩佩道:“这是一点谢礼,我不好意思送,回头还要回家休息养身子。你可以帮忙吗?”
方夏看着她,点点头:“那行。你好好养身子,多休息。”
“谢谢。”岑佩佩笑起来,笑容清浅。
她想:难道好人是会集聚的?
就连她不熟悉的方老板哥哥,人看着冷漠,但说话也是这般温和,还好意叮嘱她多休息。
岑佩佩放完东西,再坐了会,便锁了桌子,起身往外走。
柏高谊感觉挺奇怪的,一脸担心地问方夏:“哥,佩佩姐不会是得重病了吧?!眼睛都是肿起来,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而且她还拿到了大学的推荐名额,本来在高三上学来着啊!”
方夏可不打算把别人的事乱说,他道:“应该不是,要是真有事,你肯定能收到消息的。”
柏高谊:“你告诉我呗?”
“我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骗子!
他虽然不知道岑佩佩怎么了,但他很肯定,方夏肯定看出来了。
方夏也的确是看出来了。
因为岑佩佩的手部动作,加上那一瞬间的表情。
而且岑佩佩话里说她前不久还不舒服,挺严重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自然得给别人保密好。
最重要的是,柏高谊的求知欲望太强烈了,要是什么都给他解释清楚,方夏就不用学习了。
而另一边,岑佩佩走出教学楼。
田庄在楼下等着,低头望着地上一只蚂蚁。
岑佩佩远远地看着他,还记得头回田庄送她来学校,当时她是那么的开心。
可如今她错过今年的推荐名额,明年前途难说,也跟这个男人有关。
所以一见着这个人,心里的委屈就涌上来了。
田庄从怔然里回神,抬头看向眼睛还肿着的岑佩佩。
他小心地唤道:“佩佩……”
岑佩佩表情寡淡,只道:“回去吧。”
换做以往,哪怕是学习再辛苦,她肯定也是笑得甜甜的跟他撒娇,让他抱抱。
曾享受过她多少的亲昵,如今这份冷遇就叫田庄心里多不得劲。
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坐上自行车。
自行车后座有软垫,让岑佩佩坐着也不会觉得硌屁|股。
她的手自然地抱住男人的腰,可又在发现后,转移到车座下。
田庄又怔了一下,车速有很明显地停顿。
等骑到一个小花坛,田庄才放慢速度。
停下来后,田庄转身,低声道:“佩佩,反正还早,我们聊会吧。”
小花坛边有座椅,是一排连着的木制座椅,带有靠背。
田庄脱了外套,给岑佩佩垫着。
岑佩佩见他不生气,自己闹腾还这般,眼泪从脸上滑下来,伸手抱住田庄。
“你别哭啊!佩佩、佩佩,你告诉我,是难受还是有别的事?”
“你一直闷在心里不说,我看着都不知道怎么办。”田庄知道,妻子心里大抵有怨气。
因为孩子突然出现,影响到了她考大学。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过线就可以,如今要自己重新奋斗,确实是特别耽误妻子前程。
可心里有气,一直憋着不发泄,怕是更伤身。
所以养了几日,岑佩佩身子好了许多。又办完降级的事,田庄就打算跟她聊聊,开解一二。
哪晓得他刚一开口,妻子就哭成个泪人儿!
岑佩佩哭着道:“我、我心里难受。”
田庄道:“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岑佩佩仰头看向田庄,眼中是田庄陌生的倔强,“我甚至想过、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还抽噎着道:“还怀疑,是不是你们给避|孕|套|扎|洞了。”
田庄瞪大了眼,抱着妻子的手僵住。
“佩佩——,我不是那种人!”
“你没听错。”岑佩佩道,“可是、可是想到这是我们的宝宝,我又舍不得。”
岑佩佩白净虚弱的脸庞皱了起来,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去。
田庄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她攥住了,又怜惜又心疼。
他伸出手为岑佩佩擦拭眼泪:“佩佩!辛苦你了。你孕育孩子,还为了宝宝牺牲这么大……”
田庄说着有些哽咽,这个大男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别扭地转开脸。
一时间,只有两人紧紧相拥的宁静。
过了会,岑佩佩重新开口:“我到时候生了孩子,也要去参加高考的,你可快点挣奶粉钱吧!”
若非身体条件真的不允许,岑佩佩极想今年去考试。
但现实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她也只能屈服。
她做不到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只能答应降级,只能听父母公婆的好好养胎,只能放弃一些东西。
哪怕放弃让她很痛苦,好多个夜晚想着,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傍晚时分。
方夏书包背在前胸,柏高谊顺路推他回去。
两人路过校门口,望见背着书包没走像是在等人的李欢欢。
方夏只匆匆一瞥,就皱起眉头,小声道:“小柏,快点。”
“哦哦,好。”柏高谊应一声,对着李欢欢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李欢欢气得鼓起脸颊,像是嘴里含了两个小笼包,一边一个。
看着柏高谊推着方夏过去,李欢欢气恼地跺了跺脚。
叫你忍不住!
叫你想着写情书!
这下好了,把人都给吓跑了。
被推走的方夏正头疼着。
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跟李欢欢明明没接触过几回,怎么就招惹了桃花?
这般想着,方夏摸了摸脸。
心想:罪魁祸首大概就是这张脸了。
可小姑娘那么年轻,哪里知道过日子看脸根本没用。脸长得好看,还能当饭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