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陶风澈的方向侧躺着,半边脸都埋在蓬松的枕头里,身体微微蜷缩,呼吸均匀绵长,明显还处于睡梦之中,不设防到了极点。
陶风澈盯着他堪称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探手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九点出头。
随月生难得能睡个懒觉,他打消了叫人起床的心思,蹑手蹑脚地下床洗漱,又做贼似的溜进书房,将昨夜荒唐的痕迹打扫干净,甚至还在厨师的指导下,给随月生煮了一份清淡的粥。
可即便如此,睡醒后的随月生也还是没给他好脸色看。
昨天晚上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些,陶风澈自知理亏,只得夹起尾巴做人,在家中谨小慎微地装起乖来。
周末两天他都非常消停,乖巧地坐在书房里学习,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除了偶尔会起身给随月生倒一杯茶以外,陶风澈从始至终都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仿佛一瞬间时光倒流,回到了两人还没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
周日下午,陶风澈没让随月生陪,一个人进了靶场训练,带着一声的硝烟味回到主宅后,他先回房洗了个澡,才坐到餐桌旁开始吃晚饭。
饭后,他继续去书房学习,作业写完后又顺便复习了几个知识点,才拿着练习册和卷子递给随月生检查。
两天下来,随月生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顺手翻了翻陶风澈的作业,见正确率不错,脸色也终于变得好看了些。
陶风澈暗自松了口气,赶忙打蛇随棍上,抽出随月生手中的笔,又凑上前去,黏黏糊糊地想要讨一个吻。
“别添乱。”随月生侧头躲开,十分铁石心肠地忽略了陶风澈的撒娇。
少年alpha弯腰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低落了下来,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盯着随月生瞧,目光一个劲地在他的唇上打转。
“狠心”的主人既受不了陶风澈的眼神攻势,又放不下手头的工作,干脆顺手抄起手边的一份文件卷成筒状,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头。
“行了,别在这装可怜,作业写完了就赶紧回去睡觉。”
“哦。”
陶风澈察言观色,见随月生这会儿看上去像是真的有些生气,心知2今天是爬不上随月生的床了,也不敢再继续撒娇。
他将抢来的钢笔还给随月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作业,又十分狗腿地帮随月生整理了一下书桌。
随月生全程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没有阻拦,却也没有帮忙。
“那我走了。”所有东西都分类规整完了,陶风澈再没有磨蹭的理由,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十分留念地看了随月生一眼,“你也早点休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就直接喊我。”
他满脸都写着委屈,随月生却像是看不见似的,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你乖乖睡觉,别来闹我就行。”
说罢,便将视线重新挪回了电脑屏幕上。
陶风澈:“……”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随月生看了一会儿,惊异地发现后者竟是真的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只得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非常低落地背起书包走了。
“……唉。”
陶风澈无言地叹了口气,不信邪地将手中砖头厚的练习册又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那张不翼而飞的语文卷子。
它跟这份报告厚度差不多,估计真的是收拾书桌的时候不小心放错了位置,混进随月生的文件堆里去了。
临近早读,各科课代表已经开始挨个检查作业上交情况。语文课代表是个女性omega,走到陶风澈课桌前时明显有些惊奇:“你忘记交作业了?”
陶风澈苦笑着摇头:“我是忘记带了。”
课代表是个热心人,赶忙道:“那你赶紧趁着现在还没打铃,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送过来吧。要不然冯老师那关估计难过。”
“我知道的。”陶风澈点点头,拿出手机揣进裤兜,准备找个僻静处打电话:“谢了。”
“没事,你赶紧去吧。”
“陶风澈!”二人正说话的功夫,不远处却传来一道暗藏怒气的女声,“马上就打早读铃了,你不在座位上背书,还想往哪儿去?!”
陶风澈浑身一僵,冯慧却已经快走几步进了班,又大力将手中的教案和练习册砸在了讲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没睡醒吗?还站着发呆?!”
冯慧怒目圆睁,威严地扫视了一圈教室。
附近有人小声嘀咕着“慧姐是不是快生理期了,脾气这么暴躁”,陶风澈斟酌半晌,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坐好。
抽查古诗文默写的早读时光一晃而逝,陶风澈一直没能找到给司机打电话或是发短信的机会,偏偏第一节 课又是冯慧的语文课,直接便让课代表将刚收上来的作业卷发下去,说是要当堂讲解。
冯慧今天心情不好,没交作业的那几个人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她一路喷洒着毒液,轮到陶风澈时,她也差不多骂累了,看在他成绩好的份上便也没再追究,只摆了摆手,让他跟其他几个人一起站到后面去。
在冯慧背过身写板书的间隙,汪源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投来了一个饱含同情的眼神。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意味不明的视线在陶风澈身上打转,坐在最后一排的蔡泓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陶风澈从小到大被老师发展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此时又是窘迫又是懊恼,只得双目直视前方的屏幕,假装自己一心向学。
冯慧讲题的间隙,目光扫过最后排罚站的人群,发现陶风澈即便站在后面也依旧热爱学习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面色也稍微放晴了些许。
第162章 作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打响,陶风澈顾不得去理会想要跟他说话的严伊,匆匆撂下一句“我现在有点事”便急匆匆地带上手机出了门。
走到走廊的拐角处后,他深吸口气,拨通了随月生的电话。
“嘟——,嘟——,嘟——”
平稳单调的提示音从听筒中传来,陶风澈默数着节拍,一声又一声。
当他开始疑心通话等待时间是否真的有这么长时,刚刚响起的那一声“嘟”戛然而止。
随月生接起了电话。
他此刻身处的环境似乎有些嘈杂,听筒里传来了一些细微的交谈声,却又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片刻后,背景音消弭不见,陶风澈的耳边只剩下随月生清浅的呼吸声。
他还是没有开口,沉默地等待着陶风澈说明来意。
课间休息时间只有转瞬即逝的十分钟,陶风澈无法再继续跟随月生比谁的耐心更好些了:“哥,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陶氏顶楼,大会议室内。
随月生面前的那台私人手机不断震动着,他瞥了眼屏幕,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戴上蓝牙耳机,摁下接听键:“你说。”
“你是不是在开会?”陶风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陶氏每周一早上例会的事。他没再寒暄,说了声抱歉便转入正题,“我昨天晚上不小心把你的文件收进书包里了,刚刚才发现。是你派人过来拿,还是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原来在你那。”随月生垂眸想了一瞬,“没事,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你先收着,晚上放回我桌面上吧。”
陶风澈有些奇怪:“那不是新药的一期临床试验报告吗?”
“嗯,所以才让你收好。”随月生沉吟片刻,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我这里有电子版备份,刚才发现纸质版不见了就怀疑是落在了家里,已经让周助理重新打印过了。”
陶风澈长出口气:“那就好。”
总算是没耽误随月生的事,他想了一会儿,又问:“你有看见我的语文试卷吗?跟那份报告大小相近,厚度也差不多,我怀疑是当时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给放反了。”
随月生闻言,略微挑了挑眉:“你等等。”
他在面前的文件堆里翻了翻,竟然真的在一份财报后面找到了一张被夹带进来了的语文卷。
说“张”或许不大恰当,毕竟连试卷带答题卡拿在手上实在是厚厚一沓,无论是大小还是纸质都跟那份不翼而飞的报告很像,也难怪陶风澈会拿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