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门缝完全开了,接着,从门内依次走出几个人,立在后门两边。
他们定睛看去,发现那是穿着紫、青、白、靛四色着装的四名护卫,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方家兄弟甚是不解:“怎么只有四个人?”
“你可别看只有四个人,他们可是王府四大高手,个个身怀绝技,厉害着呢,”辟罗一脸邀功似的解说着道,“不过你们放心,师湛那老小子不在。”
沈喻风几人听他这么说,对这四人忌惮起来,不由再次认真打量,发现这四人其中三人肌肉虬结,将衣袍撑得鼓鼓囊囊的,只有站在囚车最后的那名青衣人比较清瘦,看着也最好对付。
接着,一辆囚车被从门内推了出来。
囚车上依旧坐着昏迷不醒的红怜与施凤亭,他们两人依旧衣衫褴褛,也依旧如在大街上见到的那般互相依偎着。
不过如果有心借着黯淡的天色去看,就会发现他们两人额头上都带着一丝挥不去的灰暗之色。
沈喻风想起先前听辟罗说过在红怜两人在进长安城前被师湛下了毒,如此看来,红怜印堂灰暗,确实是因为中了毒的缘故。
他暗叹一声,道:“动身吧。”
方家兄弟呼应一声,各自抽出刀剑,跟随他冲出去:“城主,我们兄弟来救你了!”
辟罗更是兴奋地大喊:“冲啊——”
他们仅只四人,硬生生搞出千军万马的气势,看守囚车的四大高手看到他们,俱是一愣,紧接着将囚车护在身后,站成一排。
其中紫衣人还吹了声长哨,片刻之后,从门内冲出来几名身手敏捷的护卫,将马车牵走,往远处的街巷奔去。
沈喻风几人将要追赶去,不料反倒与那四大高手对上,四人刚好对上四人,霎时间刀剑乱斗,场面混乱不堪。
与沈喻风这边的乌合之众不同,对面这四大高手功夫高深,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何况他们的攻势从不稳定,沈喻风一会要与紫衣人打,一会儿又从身后撞到白衣人。
更难办的是,其中方家兄弟功夫一般,无法一对一单打独斗,他一会儿要单挑三大高手,一会儿又要顾及他们兄弟。
“哐——”一声,方家兄弟刀剑齐齐落地,连辟罗也抵挡不住那青衣人的攻势,右臂受了一掌。
沈喻风使出双极功法,轰然一声打散紫、白、靛三大高手的围攻,暂缓一步。
他定定瞧着囚车远去方向,心知眼前强敌难缠,再纠缠下去会耽误更多时间。他将方家兄弟与辟罗三人挡在身后,低声道:“这里我顶着,你们先去劫囚车。”
辟罗神色焦急:“你一个人能行吗?这可是王府四大高手啊!”
沈喻风拔剑出鞘,对上身前四名强敌,目光沉沉:“不行也要行。”
方家兄弟知晓他的实力,点头道:“好。”在沈喻风协助下退出战局,朝着那囚车的方向疾奔而去。
辟罗依旧留在原地,焦急地望着他。
沈喻风震退那四大高手前进的步伐,百忙中朝他望一眼道:“你也去吧!”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啊!”辟罗大声地叫喊着,那肉颤颤的脸上写满了关心。
沈喻风不由一怔,没想到当日只是随手从无定观土洞里救出一个人,竟在这胖子心里留下莫大的恩情,他放轻了声音,摇头:“我没事,跟他们去吧。”
辟罗只好道:“那你要小心!”走出好久,仍是一步三回头。
待看到沈喻风毫无压力地接下一招,才放心下来,快步跟着方家兄弟行迹而去。
此时此刻,只余沈喻风一人,以一敌四,那四人在适才的战斗中,明白眼前此人才是武功最高的。四人也不去追赶囚车,依旧站成一排,成合围之势,与沈喻风凛然应对。
这四人实力皆是不俗,沈喻风将体内双极功运到极致,剑锋直指,无坚不摧,那四人似是生平首次见到如此精妙的功法,眼中都闪现异色。
沈喻风便趁此时,将四人的合围之势破解开去,对一一对战的方式独挑四人。
而完全出乎他意外的是,这四大高手中最难缠的,竟然是那名看似清瘦的青衣人。
其他三人都先后被他打退后去,只有那青衣人实力出众,竟一口气与他对了十来招有余。
沈喻风不敢大意,运动双极功法在体内急速流转,以便对抗对面那青衣人诡谲无常的招式。
他打着打着,突然觉得这人的招式、套路都有些眼熟,尤其是那虚怀若谷、真气盈沛的姿态,更让他觉得仿佛曾跟此人对过战一般,但那张枯槁的脸却又是完全陌生的样子,不禁心生疑惑。
正在此时,那青衣人无风摆袖,一掌化解澎湃剑意,往前一跨,错步与他擦肩。
错身之际,自那下撇的双唇中传出一道极为细小却又极为清晰的男声,落在沈喻风耳侧:“攻击我左肋!”
沈喻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赫然一惊:“是师伯!”
这青衣人竟然是他的师伯陈继容?
但是师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48章 夜袭王府(二)
不待他想得更多,那道青色身影又出了手,打在他前胸肋。这一出掌姿势又快又毒,专打沈喻风阴阳双脉连接处,但只有沈喻风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尽全力,只是虚张声势。
说时迟那时快,沈喻风从容一拳击出,朝青衣人左肋骨打去,青衣人同时闷哼一声,晃晃悠悠向后一退。
沈喻风借机撤退,往囚车消失的街角追奔赶去,同时遥遥回头向青衣人投去一眼。
他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他的师伯一直是戴着人皮面具。
……
他沿着凤昌街夺命而奔,朝着囚车方向追去,等冲到一半,突然之间,一阵巨大的轰炸声在隔街响起,使他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
这鞭炮是方家兄弟行动前所布下,是为了阻拦六王爷兵马而准备的,但囚车离去前,明明只有零星几个不成火候的护卫,根本不需动用到鞭炮。
难道六王爷还有埋伏?
难道,难道是那胖子出卖了他们?
他不愿再想下去,直奔转过凤昌街。
待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站不住脚。
只见整条街都被烧成一片火海,到处是浓烟滚滚,不见天日的景象,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场惨烈巷战。
放眼一望去,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见,沈喻风破开浓烟,猛地冲将出去,嘶声吼道:“你们在哪?”
他迈步向前,一道炸声回应了他。
“砰——”
那是点燃后还在爆炸的鞭炮,炸后剩下的碎片,飘荡在灰蒙蒙的天际。清清冷冷的清晨,从四面八方传来千军万马的呼喝声,仿佛到处都是人,但又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他再度大叫:“你们在哪?应一声!”
接连喊了几次,才听到隔壁街传来方家兄弟远远的声音:“沈庄主,我们在这!”
听到这声叫唤,沈喻风掠过树梢,飞奔而去,跳下青白砖墙,终于见到方家兄弟的身影。
而与他们对峙着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持着长矛与大刀的官兵。
竟有上千人之多!
方家兄弟一个扶着红怜,一个背着施凤亭,躲在一处阁楼前,点起身后一团接一团的鞭炮。
对面的官兵要围上来,就被他们扔出鞭炮,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双方蓄势待发,都在等待着下手,看是对面的官兵多,还是他们手里的鞭炮多。
而另一边被火光遮住身形的,是正在火海中与数十个官兵厮杀的辟罗。
“哈哈!真快活!真好玩!”
他挥起大刀,不断斩杀倒下去又冲上来的官兵。
看到沈喻风出现在对面墙上,他甚至回头对他笑了一笑。
“轰隆——”
又不知哪里传出惊天巨响,空气中有躁动不安的气息,就在这时候,就在底下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在那宽敞的长街边,高高的阁楼上,有人从临街的小窗里,架起一架弓弩,对准了站在火海中厮杀的辟罗。
只有沈喻风站在远处,一下子就看到了,对人群大声喊道:“快让开!”
他想越过人群去救,然而数千兵马却如潮水般滚涌,怎么样也冲不过去。
“咻——”一声破空声响起,一道寒气催发的暗箭猛然射出,直指长街最中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