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诀(49)

作者:醉里春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次自在城重见,对方身上的谜团又是比上次多了许多,沈喻风千般沉思,万般不解,慢慢来到前厅,看到许多人在张罗着张贴大红喜字与缀挂红绸,此外,人人脸上喜色洋洋,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务。

这伙人居然在置办婚礼所需的物品。

沈喻风抛下心头杂念,走近几步,见到那名三角眼的张管事与其他人在谈着话,话语中的“成亲”二字引起他的注意。

他一怔,拉住一名路过仆从,问道:“成亲?谁?”

那人被他冷不丁扯住衣袖,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认真回道:“是城主和红怜姑娘。”

沈喻风又是一惊。

红怜要嫁给施凤亭了?

怎么这么突然?

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好像顺理成章一样,这男的年轻俊美,女的灵气娇倩,倒是极为般配的一对。何况从此前多次碰面看来,都可看得出施凤亭十分喜爱红怜,而红怜也仿佛对施凤亭颇有好感。

虽然婚事来得突然,但好歹算是良姻一桩。他大步转身,朝着另一处庭院方向走去,要去找赵凛怀与红怜,向他兄妹道喜,没想到去了他们兄妹院子,却得到仆从的回复,说他们兄妹忙得很,一早就跟施凤亭出城筹办婚礼物资之事,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喻风只好作罢,在自在城百无聊赖逛了一圈,等到天黑,再去一遍赵家兄妹院子,还不见他们回来,干脆回了自己院子。

刚打坐了片刻,又被公冶明叫了去。

这次两人经过上次师伯侄相认,再见面,就比之前亲近许多,沈喻风来到公冶明房间,只是叫了一声“师伯”。

公冶明淡淡嗯了一声,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却是不禁笑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沈喻风将他当做值得信赖的长辈,便将心头疑虑告知:“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想不通,想不懂。”

“师侄初历江湖,阅历甚浅,遇到一些烦心琐事便难免愁眉不展,这算得上年轻人的通病,不过师侄,”公冶明道,“人生在世,有大忧虑,也有小烦恼,懂得适时开解,才不会越陷越深。”

沈喻风神色一凛,察觉他有意指点,躬身道:“请师伯赐教。”

“师侄,你的功夫远高于一般的江湖人,对武学的造诣甚至远远在我之上,可为何几次交手,总无法将我打败?”

这件事沈喻风自己也想过几次,但他向来只当做是公冶明经验老到,自己见识不足所致。听公冶明这么问,似乎还有其他深层原因。

公冶明定定看着他,问道:“你这二十多年,可曾有败过一次?”

沈喻风摇摇头,他天生武脉过人,十五岁时候已经打败无数同龄人,到了二十岁后甚至连父亲沈星洲都已不是他的对手,后来更是在无人传授的情况下自行领悟双极功奥秘,算来算去,这二十年来确实未尝有过不如意的时候。

公冶明叹道:“你年轻气盛,锐气逼人,这是你学武一途上最大的阻碍啊。”

沈喻风倒是完全不解了,想他从小敦行仁义之道,在父亲一言一行教诲下勤修不辍,庄里庄外的长辈见到他,无一不夸他沉稳内敛,有一家之主之风,什么时候称得上“锐气逼人”这一个说法?

公冶明看出他的不解,含笑道:“其实,学武与做人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师侄,你年纪轻轻就领悟出如意双极功,确实称得上天赋过人,但在人生境遇上却还是过于年轻了。常言道:‘男儿久失意,宝剑亦生尘’。你这一生过得太过顺利,未曾有过一败,故而并不知这失败二字的可贵之处,难以抒怀排解,以致骤逢烦恼,便患得患失,举棋不定。”

沈喻风浑身一震,恍若清醒。

公冶明又道:“你心胸开阔,品性磊落,将来该当有一番大成就,但囿于儿女情长,只会折杀掉这番功业。”

“师伯认为我该如何做?”沈喻风微微沉吟,问他的意见。

公冶明却没如他意料给出答案,只是摇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斟酌吧,人生路是你自己走的,我身为过来人,也只能稍稍提点一番。”

他说完,起了身,走到他后面的桌子旁。沈喻风这才发现那桌子上放着一个收拾到一半的包袱,心头一诧,问道:“师伯要离开了?”

公冶明点头:“城主已死,那位心狠手辣的继任者为了稳固权势,必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天亮之前,我将离开自在城。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跟你告别的。”

沈喻风问道:“师伯要去哪里?”

他长大这么大,从未与这样通透睿智的长辈相处过,只觉得受他指点,受益良多,一时间有些不舍。

公冶明轻轻一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罢了,哪里能去,就去哪里。”

沈喻风见状也跟着一笑:“师伯何不去找母亲?”

“去找师妹?”公冶明一怔,旋即猛地摇头,“不了不了,没必要给她找不自在。”

沈喻风不由暗笑。他有心化解两人之间矛盾,让母亲不至于苦守青灯古佛,便有意道:“师伯真的不去见母亲一面吗?几个月前我去过一趟端州,母亲言谈间似乎对师伯十分怀念。”

没想到公冶明听了之后,却摇头笑道:“师侄啊师侄,你不必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我还不了解你娘那个人吗?她有原谅沈星洲的一天,却永远不会有原谅陈继容的一天啊。”

沈喻风不由讪然作罢,“既如此,我祝师伯一路顺风。”

公冶明含笑点头,径直收了行李,等收完东西,走到门口,又忽地滞住脚步。

“对了,你那日跟我说你父亲去世两年了。”

沈喻风点头:“是。”

“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公冶明回转身来,正色问他。

沈喻风认真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那时我在外游历,并不在山庄,回来后就听说父亲得了急病,不到三天就去世了。”

公冶明听过之后,神色更加凝重:“你有见到你父亲最后一面?”

“没有。”沈喻风摇头,“据山庄几位叔伯所言,因为那时正值炎热的夏日,父亲溘然长逝,为防尸身腐烂,几位叔伯就做了个主,当日把尸体下了葬,等我赶回山庄时,父亲已经入了土,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嗯,”公冶明沉思片晌,道,“我会顺路去查一下你父亲的死因。”

沈喻风惊疑道:“师伯觉得我父亲的死另有蹊跷?”

公冶明只是摇头:“我也不敢确认,但好歹算相识一场,这两天思来想去,总觉得依照你父亲的本事,绝不是这么轻易说死就死的人。”

见沈喻风听完后心神不宁的模样,他微笑道:“罢了,我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或许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放心,不管探出什么结果,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喻风也只好收回七上八下的心思,直送他一路到城门边。

***

沈喻风刚回到自己房间,睡不到几个时辰,天色亮起,门外家丁响起敲门声,说是赵凛怀回来了,指名要见他。

他应了一声:“知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遂穿好外袍,洗漱一番,携带随身东西,依照那家丁的指示,来到自在城的城门上——原因是赵凛怀特意叮嘱要在此地见他,还叫他把身上所有东西都带上。

他起初满怀不解,问了那家丁一句,那家丁语焉不详,到底也没说清楚个其中缘故。他也只好不再为难,把一剑一笛都带在身上,来见赵凛怀。

他一步步走上城门,看到城楼之上,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对而立,楼上狂风吹彻,吹得他胡子与半挽的长发在风中狂野飞扬。

沈喻风叫了一声:“赵大哥。”

赵凛怀回身来,笑道:“沈兄弟,上来。”

他在红怜的告知下,已经知道沈喻风所用“李涵”二字是化名,故而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沈喻风跟着笑了,跨上城楼台阶,与他并肩站着。

从城楼上往外极目远眺,只见入目处满眼翠色山河,从眼底直绵延到天边,无垠无际,如果不是身处其中,真难以想象这遮天蔽日的深林中,竟然还隐藏着这样偌大一个城池。

沈喻风一面观赏城外景致,一面等着赵凛怀开口,然而赵凛怀将他叫了来,却是许久也不开腔,只是默然地看着城外风景,眉头紧锁着,似乎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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