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次见祝玖凌吗?”朝翎将谭芳拉得离众人远些,确认不在他们的范围之内后,压着声音问。
“那位大人,他每回都有来。这里的活儿都没有人愿意接手,无迟公公像这样不行,然后就给愿意来的人提十钱月前。这活儿本来是抢着来的,闹了那些事儿,就只剩我了。这几回我都有来,每回都瞧见了祝大人。他每回都像这样子,我怀疑呀,这事儿说不定就是他闹的。”
“我看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朝翎说出自己的观察。
“嘿哟,小公子,你就是心软,见的事儿少。要我看啊,他就是心虚,做了坏事,所以才怕那东西上门找他。咱老话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谭芳一甩手绢,就想给朝翎普及一下这人情世故,怕这位好公子被人欺负了去。
☆、皇城巫案(6)
“那姑娘可知娴妃娘娘的掌事姑姑在何处?”
朝翎将信件递给谭芳看,适才谈话中她的目的都藏在了里面,一点一点为现在这个问题铺路。同时,在聊闲事的过程中,也知道了谭芳而今家境殷实,过去是因为贫苦才卖了身来到宫里。但宫中的教习姑姑不错,会教她们小姐们都会的琴棋书画。谭芳也是个用功的姑娘,借由这个机会学会了许多知识,认得不少的字。
“黄姑姑她还在慎刑司,但是,因为是娴妃娘娘的故人,过得应该还算不错。这信封倒是装扮得华美。”边回答朝翎的问题,谭芳边接过那封信件。内容她倒是还没看,一下子就被信封的手感给迷住了。她还没用过这么精美的信封给家里寄过信呢。
“这里面似乎有一些东西,”谭芳将信封口对了对光,发现里面似乎是一副图画,“朝公子,信封里面有图画,你要不要把它裁了看看。”
“你认得这画?”朝翎接过来,沿着信封粘起来的痕迹小心地撕开,将其展平,递给谭芳看。
不过,引起她好奇的反而不是画的内容,而是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上面一股米汤和香粉的味道,之前怎么没有闻到?难道是因为黄鳝的味道太过刺鼻,才让这两种温和的气味不太明显?但,比对其他信封的时候也未曾闻到,只有恶臭。兴许真是那个缘故吧。朝翎暗自猜测。
“这是皇宫一半的地图,虽然画得简略,但是把基本的主干道都画全了。”
“姑娘好生厉害。”朝翎不客气地夸奖到,这让听惯了批评的谭芳脸有些许红。
“朝公子缪赞了,也是公子对皇宫不熟悉,若你多待会儿定会比我更熟悉。”
“我哪有谭姑娘的细致,若不是你提醒我,我都不知道这里头还藏着画呢。”朝翎客气地回她,没想到这么一弄还收获到了意外之喜。
“谢谢谭姑娘,若你有什么要我捎到宫外的,等我出宫的时候可以帮你带。若有家信,我也可以帮你亲手带到。我这游离四方的,到姑娘所长大的地方走一趟也是幸事。”朝翎右手一拍,就将扇子收到了左手。
“这多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帮公子什么,公子却呈给我这么大一个情。”谭芳嘴上拒绝着,脸上的笑意都已经漾开了。自己这么顺便一回,做的不过是平常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却获得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实在是超出了预期。
“谭姑娘千万别客气,你这段时间悉心照料,倒也值得。我们出宫的日子,你比我们清楚,记得准备哈,我先过去找我兄弟了。若能早点解决这事儿,你们也不用天天担心着。若你愿意的话,就在晚上给我悄悄送一瓶碘酒来吧。”
朝翎看着谭芳眼底的青黑,有一些心疼。日日受惊还要打起精神服侍他们,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奴婢谢过朝大人。”谭芳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发自内心地对朝翎说出那句敬语。这声大人,比对祝玖凌说的那声,郑重多了。
她跪拜的时候,朝翎已经转身走了,这礼倒是谭芳因感谢而补上的。
主厅中的其余几人,见朝翎和谭芳密聊去了,自觉无趣,便用上了早食。坐下三位,祝玖凌做得离齐苟闽最远。期间还被齐苟闽瞪了一眼,差点被白面馒头噎死。
“齐兄,惊鸿哥,祝兄,明兄。”朝翎依次行礼作揖,然后拉起李惊鸿就要出璇月轩。
“小鬼,若你有什么发现,倒不妨直接和我们直说,免得我们这些人互相猜来猜去。你对一个下人都这么好,应该也不忍心看见我们这样吧?”齐苟闽在朝翎转身离去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齐兄,但你也要明白,有时候强迫别人并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朝翎重重地拍掉了齐苟闽的手,牵着李惊鸿直往慎刑司去。
第一次被当面驳斥面子的齐苟闽朝着朝翎里离去的方向勾起了嘴角,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旁边的两人看着只觉得寒意渐渐爬上自己的身后。见势不妙,也出门去找被分配到其他地方的同伴去了。尤其是祝玖凌,追着朝翎他们两人的尾巴,冲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神色变幻莫测的齐苟闽和在收拾残羹冷炙的谭芳。
“你,和那个家伙说了什么,也和我说说。”齐苟闽挨着谭芳坐了下来。
“惊鸿哥,这地图你知道要怎么看吗?”朝翎拿着被割开的信封转来转去,就是没看懂这图到底哪才是对的路。
“你这般冲出来,我还以为你胸有成竹呢,谁知你连路的不认得。你倒是聪明,居然从信封里面找到了地图。”李惊鸿亲昵地刮了一下朝翎的鼻子,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撒娇。
“惊鸿哥,那你带路!赶紧地,我们去问问还在慎刑司待着的黄姑姑。”
“这事儿简单。”
朝翎看李惊鸿都没怎么仔细地看地图,却自信满满地开始带着她在这比迷宫还要更复杂的皇宫中穿过大路小路,来到了慎刑司。
“你怎么这么熟悉的样子?”
李惊鸿见朝翎生了疑,下意识抿了抿嘴,眼睛都不敢低头看朝翎,只顾着往远处看路。嘴中含混着说:“地图上画得清楚,谁叫翎儿不懂看。”
“对不起嘛,你这么厉害,我超级佩服的。”朝翎见李惊鸿有一些生气,连忙哄着。心中却暗暗记下这点,刚才若不是谭芳点出来,她都没看出来这是地图。而李惊鸿迅速就通过这张图知道了路,怕也是个对皇宫很清楚的人。
他甩开朝翎的手,走得快些,见朝翎一直没有跟上来,还转过头又傲娇地甩了甩袖子,就差直接叫站在原地的朝翎赶紧跟上来告诉她自己已经消气了。但是为了不显得自己很好哄,李惊鸿这话在口中轮回辗转,就是没说出去。
立在原地的朝翎并不是怕李惊鸿生气,是因为她在李惊鸿挥袖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而这味道,与信件上的香粉相似。
那这信件到底是因为李惊鸿接触过所以沾上这味道,还是本身制作的时候就有的呢?回去之后得找其他人验证一下。身上安神水的味道淡了一些,朝翎拿起今早装的小瓶,往手上和脖子抹了一些。
“惊鸿哥,你的衣服有熏香吗?”做好这些的朝翎跑到一步三回头的李惊鸿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说道。
“哼,我还在生气,我不说话。”眼神从头到尾都黏在朝翎身上的李惊鸿在她抬眼看自己的时候别扭地转过头去。
“好哥哥,那我分你一块我最喜欢的芙蓉糕,你就莫生我气了嘛。以后我改改我的习惯嘛,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衣服没有熏香,也不用香料。”李惊鸿回答完后,就快步走了。弄得朝翎得小跑才能跟上。
“我们奉命调查娴妃娘娘一案,这是皇上的亲笔信,我们现在要见黄容桦黄姑姑。”李惊鸿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信件交给拦着他们的侍卫。
“请跟我来。”接过信件的侍卫查看后,便领着他们到狱中狱卒休息的区域,要他俩等着。里面血腥气太重,侍卫怕这两人和之前的人一样,受不了晕过去,弄得还要他浪费时间组织人手将他们送回。
“这位便是黄姑姑,你们聊。若是两位对黄姑姑不敬,我们兄弟可不会轻饶你们。”侍卫殷勤地为黄姑姑准备好座位,还在上面铺了柔软的垫子。
“耀东,对客不能这样。”黄容桦坐下后咳了几声,训斥道。但也没有在他开口的时候立即阻止,反而是等他说完了才温柔地告诫。